两边相见，相顾无言。

好一会，淮姨扔开手中抓着的翅膀，拍拍手走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她就一脸嫌弃地捂住鼻子。

“你们这是整什么去了，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捂着口鼻的原因，她的说话声闷闷的。

还真是。

许嘉音在心底偷偷想。

之前那些滚在地上，未完成发育的大好头颅，既然是藤蔓吃下尸体后孕育出来的，也算是死人堆了。

陆江明沉默着，微微垂着脑袋。只腿侧的手有些不安分地抓着旁边掉下来的布条，他飞快地抬眼瞥一眼淮姨身后，又垂下眼，语气干巴巴地问：“那个呢，他没来吗？”

“不知道。”淮姨有些烦躁地用脚尖碾地，“你觉得那么个玩意能够骗谁呢？陆二狗！”

许嘉音微微侧面打量身边突然站直身子的陆老舅，紧咬下唇才没笑出声来。

现在应该是故人再会的严肃场景，但是两位长辈的弧顶，显得莫名像是立家规。而且，陆老舅这外号是什么玩意？

“要找谁来假装，也不找个像一些的，你怕不是故意叫人吞苍蝇？”淮姨飞速别过头，只拿一点眼角斜视他。

许嘉音靠着站位的便利，成功看到了她藏起来的半边脸上滑落的泪水。小石头从她怀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看这两人，最终坐到淮姨肩头，珍惜地收起那滴泪。

“我进来时，没有看到那个冒牌货。”淮姨声线平稳地说，“和我一起进来的小李，径直跑进一扇门。他过去后那条路我再走不通，就只好进了另一扇门。我让小石头在门把手上留了一只子虫，以便同后来者联系。”

“一只？”许嘉音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插嘴的时机。

“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当时进塔，确实在一扇门上看到了沙砾虫，但是有好几只。”见到淮姨明显愣了下，她接着说，“刚进入塔的大厅，有一些奇怪的透明虚影，会模仿它们跟着的人。陆老舅说那是偷窃者，会盗取人的记忆，变成……”

她突然停住，引得淮姨发问：“变成什么？”

许嘉音瞧她一眼，进入假寐状态，这侦察能力的冷却时期可算是结束了。

淮姨还是像从前那样的颜色，她身后也确实跟着一个人形虚影——但是这虚影，瞧着，和底层大厅里那些原始状态的虚影没有任何差别。

“变成被跟随者的形象。”她将刚才吞下的话吐出来，“淮姨，你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比如？”淮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冷着一张脸瞧向她。

“有没有忘记什么之类的？”

“那种事情，一时半会怎么会想起来，而且，很多事记不起来才是常态吧。”淮姨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小石头也有样学样。

陆江明终于再次开口，解围说：“她没有问题，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

“哪样？”许嘉音和淮颖同时开口问。

“解释没有问题，但我想，这里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他挽一个刀花，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去。

匕首抛出一条弧线，到最后仿佛受到外力影响，直转急下，扎到被丢在一边的灰黑色翅膀上。

那悄悄爬出一段距离的人痛呼一声，揪起脑袋，神色惊恐地望向这边。

许嘉音终于仔细打量起他来。这人的翅膀上正缠绕着一些黑雾一样的东西。在黑雾之中，隐约有电光闪烁。他的穿着是和陆老舅如出一辙的破烂布条。

她十分怀疑这是这座塔里的人们的基础服饰。

“你们这群鸟人，不是自诩天神降临人间的使者，成天高高在上，不肯到下边脏了翅膀吗？今天怎么有空下来了？”陆江明走过去，蹲下身，动作干脆地拔下一把羽毛。

那人疼得嗷嗷直叫。

“是雷神大人，雷神大人说要抓一个女子回去。”

“那只乌漆嘛黑的丑乌鸦，又想做什么？”陆江明手上用力，又抓下一把羽毛，羽毛根部还带起些皮肉来。

“娶，娶妻。”那人抽抽噎噎地回答，疼得嘴唇直哆嗦。

“是吗？”陆江明好笑地说，手却再一次抓上他的翅膀，“最好说实话，你们要找谁不好，找我小侄女？”

许嘉音“看着”地上那一人的颜色逐渐变深，有心提醒陆老舅小心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完全看不出那个倒霉蛋的危险性在哪里，反观旁边的陆老舅，他的代表色是一片赤红，像极了之前见到的浆果汁。

“这就没了。”陆江明撇撇嘴，一脚踩去，那人化作羽毛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