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已经像是一条小径了,从许家门前,缓慢变小的通阴路。
天黑子时,阴气在夜间最盛的时候,就是老牛送阴之时!
于此同时,一个沙哑而又悲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出神。
“罗阴婆……你摆完这些,恐怕没用了……”
我抬起头来。
一身脏兮兮,占满了碳火灰烬的许德昶走了出来。
他脚步蹒跚,眼睛里头都是红血丝,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格外狼狈。
王实在旁边搀扶着他,也是接连叹气。
“我儿子,没了。”
许德昶艰难的开口,嘴唇似乎都被咬破了,在溢出来殷红的血迹。
他声音格外沙哑:“火灭了之后,我将整个屋子都翻遍了,很多东西都被烧了,床几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没有看到永昌……”
眼看着许德昶要哭了,我正准备说话,陈瞎子却在我之前开口。
“许家主,不要难受的太早了。”陈瞎子语气很平静。
许德昶面色茫然,顿时又变得更难受,还要说话。
陈瞎子却继续道:“十六既然会继续摆,那就是能送阴,至于你儿子,肯定不会在屋内,而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没进去,也就是不想再出别的乱子,许家,不怎么安生。”
下一刻,许德昶眼珠子猛地瞪大,他本来很悲怆绝望。
顷刻间就是劫后余生的惊诧惊喜。
陈瞎子不让我说出来阴胎在木箱,反倒是还引导说出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也是谨慎的表现。
他要是不开口,我很可能就说出来了……
“陈先生……罗阴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许德昶在惊喜之后,情绪又是突然的变化,还令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说完那句话,神色顿时就变得凌厉了很多,回头看了一眼王实:“叫上所有保安,让院子里头所有人都出来!包括老太爷,桌椅茶案的什么都摆好。”
“所有人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
“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不愿意,都必须得出来,一切等到今晚送阴之后,我再给老太爷交代。”
王实面色一紧,不过也没再开口,而是匆匆进了院门。
我心头微跳,许德昶是个聪明人,他这样做的话,那所有人都在眼皮子下面,就算是有人要捣鬼也没办法。
时间过的很快。
大院门外的另一侧空地,起码有好几十号人,围着茶桌坐着,男女老少都有,看着我们这边低声议论,不过声音也不大。
我注意到相当一部分人的神色都不太正常,尤其是有一对六十来岁的老夫妻,更是抵触,顿时就明白过来,那肯定是许德昶的父母。
老人迷信,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想管。
即便是管,也绝对不会弄到家里来。
只不过是碍于许德昶坚持,他们自然也就没办法。
这些人出来的时候,我也注意看过,也没看出来哪一个有问题。
刘文三也出来了,他带着李永辉以及黄珊珊的尸体,将李永辉杵在门槛下头,黄珊珊则是按照我的要求,给安置在了大黑方桌下面。
我还给那老太太挪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大黑方桌后边儿的位置。
老黄牛被我带到桌案前,它年纪着实大了,站不住脚,卧伏在地上睡觉。
时间缓慢,一天的时间很难熬!
终于,到了天黑之时。
我开始在两侧的桌案上摆放冥纸,供果,最后等到子时临近的时候,我才将木箱放下来,取出来了阴胎。
今天的夜空格外的透彻,月亮成了一个大圆盘,挥洒着清冷的月光。
老黄牛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哞的一声后,缓慢的站了起来。
我将阴胎放在了它的脖子上,用阴胎的手,攥着它脖子上的鬃毛。
与此同时,我吩咐两个许家的保安去点红烛,两侧围着小路的红烛,全部都给点燃!
紧跟着,又将三牲贡品摆放在了大黑木桌中间。
几分钟后,小路之上幽幽的燃起红烛火苗,大黑木桌的四角燃香缭绕,青烟不断。
与此同时,大黑木桌下的黄珊珊半截尸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竖起来了!
这一幕,即便是让我也咋舌,眼中有了两分惊惧。
黄珊珊的眼睛依旧是睁开的,不过此刻,给我的已经不是那种渗人恐怖的阴森。
反倒是透着一股死寂和苍凉。
隐隐约约,她的眼眶里似乎泛着血红似的,就好似要流下来血泪!
我已经不知道,真的是母尸落泪,还是说被这红烛的光照射着,形成了这样的错觉。
我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冲着黄珊珊说了句:“我和你说过,娃子无辜,它现在要去投胎了,你的所作为所,不配为人母,此刻后悔已晚,我也不会再让你碰它。”
话音落下,我便转过身,正面对着两条红烛案几拼成的小路。
我正视前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慢的跪在了地上,往下叩首六次。
然后我抬起头来,沉声喊道:“丁酉年,辛亥月,丁巳日,子时!”“吾为开阳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