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是老妇给的雨伞确实可靠, 到现在为止雨水也没打湿他的衣服,暂时不用受被水“灼烧”的痛。
庙门不宽敞,前面立了一道很高的门槛,减缓了人前进的速度。
几个人在那边争吵, 挥舞的拳头波及了周边无辜者,人的情绪像被引爆的炸弹般,在此刻闹成一团,更有甚者直接踩着他人的身体进去。
李子越陷在人流中, 自己还未发力, 就硬生生被周围挤攘的人压了进去。
他勉强稳了身体,耳边又响起嗡嗡的混乱声。
有玩家在惨叫。
“我的伞!”
“伞怎么……怎么开始腐烂了!怎么回事!这寺庙……”
“跑啊!快跑啊!躲起来,躲到庙下方……”
孙远诚还没喘过气来,又被李子越拉着跑。
他的伞已经被雨水吞了三分之一, 到处都在漏水,显然不能再用, 而李子越手上那把看起来还算好。
他被李子越拉到伞下,两人闷着声音在雨中奔跑着。
偶得休息,孙远诚余光不经意间瞥过李子越掩在伞边的侧脸——如清亮的月牙般泛着冷白。
下颚紧绷,薄唇轻抿着,看不清神色。
孙远诚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声。
暴雨冲刷,此时已经漫过众人的脚踝,被雨水折磨的双脚发烫、生麻,虽在动着,却好似没有了腿。
人逐渐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鼻腔中嗅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孙远诚才猛然回神。
一向淡然的李子越此刻微弯了身体,靠在庙内走廊上的朱红柱子上,面色如纸,愈发衬得他眉如墨,眼睫动人。
像一只藏在翠绿叶下修养的漂亮却又脆弱的蝴蝶。
孙远诚怔了。
“哥……”
李子越仿佛突然醒来。
他看着孙远诚,含了一层雾气的眼眸下却掩藏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孙远诚难以形容这份被李子越这般注视的感觉。
他不像在看他。
好像是透过他叫的那声“哥”在看时空中的……另一个人。
孙远诚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在酸疼。
李子越难得发愣了好几秒,这才只手撑住额头,将自己的眉眼都藏于手心。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了,透着无法压抑的疲惫:“……我在。”
孙远诚咬了下嘴唇,过了半天,才试探性问道:“哥……你没事吧。”
李子越只是摇头。
他快速地收了伞,大概是回了神,此刻他的唇瓣又逐渐染了血色,不再像刚才那样死白。
孙远诚这才安了心。
殊不知,在李子越贴于柱子的后背,此刻衣衫已全湿,那边仿佛烧起了一团火焰,将李子越架在火上碳烤。
他默不作声地这份疼痛强行压抑了下去,让孙远诚走前面。
穿过长走廊,庙宇内部结构逐渐清晰。
这寺庙修得奇怪,整体并非是常见的长方形,而是环成了一个圆,圆上房间像是精准的复制黏贴,皆耸入云宵,人站在中间空地上,像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
每个房间前都置了相同的红轿。
李子越深呼吸了一口。
胸腔里滚的全是阴冷的湿气。
烦闷。
相同的房间、相同的轿子,到底哪个是他最终“杀人”的场所……
那些纸人轿夫身上已经湿透,下半身急速缩进泥潭,扛着轿子的肩膀凹出一条极深的坑。
此时与其说他们在行走,不如说像蠕虫般在地上爬行。
红轿行动的速度很慢,尽管如此,站在走廊的玩家却不敢行动。
所有人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怪物固定住,皆是一动不动,唯独眼眸大睁,头上仰,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巨物体。
最深层供佛的房前挡了一块望不到顶的木制十字架,十字中间隐约能够看到有个血肉模糊的人,他四肢被铁链捆住,头无力地耷拉着,稀疏的黑发被雨水打湿,凝成一段段长条,掩了他的面容。
他身上穿的衣服被血和雨水冲刷地看不清颜色,到处是破洞,脚已经烂了一边,腐烂的人肉和森白的骨头突出。
然而这还不是最悚人的,十字架两边皆立了根两米高的粗柱子,柱子旁伸出了把手,下端设了能旋转的齿轮,齿轮连接着长粗的绳子,而那绳子另一端——连着十字架上死人的脖子。
他显然已经死一段时间了。
李子越目光逐冷,脑海中有无数道声音在喊。
【“杀人凶手就在里面!”】
【“抓住他!上绞刑!”】
绞刑……
旁边路过几个手里提着黑橡胶桶的村民,李子越垂了眼眸,看见那些桶里面放了几张沾了血污的毛巾,毛巾下端鼓囊囊的,不知掩藏了什么。
这几个村民仿佛没有看见玩家般,自顾自地交谈着。
“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杀新娘,还想跑?能跑到哪里去,还不是被我们抓到了。”
“没人能在我们村子里动手,杀了新娘的凶手……哼,绞刑伺候。”
“这佛还真是邪门,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