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了叶京华的文章,再看余下的这些,未免生出不少落差,一时间众人皆是龇牙咧嘴,就快没把胡子都扯掉了。
良康作为主考官,并不需要亲自下场阅卷,他端着侍童端上来的老君眉喝了一口,继续窝在太师椅子上假寐,脸上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活似一尊弥勒佛相。
下首,一考官皱着眉头将手下的试卷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将试卷抚到一边,叹了口气,又从手边堆积如山的试卷中抽出下一张来。
宣纸放到眼前,他忽得眼前一亮。
这份试卷上的字写的倒是不错。
虽笔力还稍有欠缺,但比划见已有了一番态势。看到这笔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字,考官舒了口气,紧蹙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些,有了细细看下去的兴致。将两道策论题看完,考官高高挑起了眉,这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这位考生的破题之法很是与众不同。寻常考生为了称赞元治的明君之治,大多都从元治帝继位以来的政各项令阵列起,但也因此往往泛流于表面的毛病。然而这位考生却着笔于地方治理,特别着重于农。
所谓士农工商,「农」本应该是摆在工商之前的国家之本,但随着元治朝的国力愈发强盛,现今民间「笑贫不笑娼」之流传播甚广,令人唏嘘。
考官暗暗在心中点了点头,抬手抚须,目有赞善之意,难得有这么脚踏实地的考生。只是对典集的引用还差点意思,文采只能算是一般,言语恳切却过于生硬——考官在心中对这张考卷的各个方面都一一有了评价。与其余被他立即黜落的文章想必还算是言之有物,只是这学问上火候还是欠缺。
他有些拿捏不准,便将卷子翻过去,准备看看最后一首诗帖写的怎么样。
结果他刚一翻过去,看到试卷上的八句五言诗、立即两眼一黑。
这居然是举人能写出来的诗?!
真是比那民间幼童随口说出来的打油诗也好不了多少!考官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字还是好字,也看得出这考生是极力按
() 着限韵写的(),?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因此写出来的东西是不伦不类,拙劣至极。
考官一时心情复杂。前面写的几题还算新颖……可这一手烂诗!
他瞪着宣纸上似是也有些心虚而笔力比之前要略微飘忽的几个墨字,实在是看不过,低声喃喃道:“还欠火候,不如发回让他三年之后再考。”
说罢他挥起毛笔,准备在卷首批下一个叉。
就在这时,良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等等。”考官动作一顿,回过头才见良康不知何时端着茶碗站在了他身后,笑眯眯道:“见你神情犹豫,可是拿不准?”
“大人。”考官赶忙放下笔,将试卷奉上,道:“是有些拿不准……这考生策论写的不错,但于古今典籍上欠些火候,还请尚书大人裁决。”
良康闻言结果试卷,细细读了一遍,叹了口气道:“这张就别批红了吧。”
那就是要留用的意思了。
考官闻言有些犹豫地抬起头:“可是,这诗写的实在是……”他顿了顿,道:“下官见此文立意新颖,行文刚毅,必是少年人所写。何不将其打回再雕琢三年,到时再——”
良康半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接着抬起手,在宣纸上的两道策论,道:“你看他文中所提之政令像是何处?”
考官被问得一愣,低下头来朝文章上看。这两篇策论对于地方政策,特别是乡县上的务农生态写的十分细致入微,考官眯起眼看了一会儿,道:“看着倒像是益州……”
说完,他话头一顿,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良康见他反应过来了,也笑了笑道:“益州万里大山,十乡九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万分不易,你将他打回去,他恐怕真只有回大山里务农了。”
考官这才清醒过来,是了,他们身在京城,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孩子在读书上头也是很舍得花费的。但对于这些不远万里上京的寒门学子来说,若一朝被黜落,恐怕连回乡的路费都凑不齐,更别说三年之后再来了。
“多谢大人点拨。”
考官想良康俯身道谢,而后收起了朱笔,将卷子放进了一旁录用的试卷之中。良康见状欣慰地点了点头,将茶盏中的老君眉一饮而尽,摇摇晃晃朝下一个考官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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