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眼眸轻抬,目光湿漉漉地望出来。
与白鹭洲的眼神接触的一刹,这位“凶恶罪犯”紧张地眨了好几下眼。
之后警察很快查明白了,这其实是一次乌龙事件。
那块踝部距骨不是从真的尸体上挖下来的,只是那个女学生自己用陶瓷膏做的小模型,做得太好,以假乱真了。
而她之所以能做出人体骨骼模型,是因为她是个医学生。
作为医学者,接触过人体骨骼并不奇怪,做个模型更不牵扯犯罪。充其量也就是送礼物没说明白而已。所以很快,这件事就以口头的批评教育收了尾。
在调查审问的时候,白鹭洲越看越觉得那姑娘有点眼熟,默默回忆良久,才蓦地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女孩的名字——
池柚。
……
是她。
是那个特别的小孩。
——这就是白鹭洲与池柚多
() 年后的重逢的第一面。
跌宕起伏的几个小时,简直仿佛一幕荒诞的魔幻现实主义剧场。
从警察局出来后,池柚跟上白鹭洲,在白鹭洲肩后两步的距离。
她踌躇着轻声问:
“老师,您不喜欢这个礼物么?我……解剖了好多尸体才做出来,做了好久好久呢。”
白鹭洲:“池柚,你知道我现在在大学里带什么课吗?”
池柚:“不、不知道。”
白鹭洲:“美食鉴赏课。”
池柚:“啊……?”
白鹭洲:“我在回办公室看到你的礼物前,刚在课上分享了白萝卜骨头汤。我本来今天中午想要吃骨头汤的。”
池柚:“……”
白鹭洲:“多亏你的礼物,我可能接下来十年对骨头汤都不会有胃口了。”
池柚:“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白鹭洲这时候才扭头看了眼池柚,盯了对方一小会儿。
这时候,她才说:
“……你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池柚的脸上正是满登登的窘迫与愧疚,眼眶都红了,听白鹭洲这么说,耳朵却又迅速地泛起一抹红。是那种将将成年的孩子才拥有的、蕴含了些许幼气的年轻稚拙。
“是啊,我都马上要读研了。”
她忙又问白鹭洲:
“老师,我以后还可以给您送礼物吗?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就是想感谢您以前对我的照顾。”
白鹭洲:“谢谢,不用了。”
池柚却像没听到,继续说:“我以后再送,都会在卡片上写明白:都是合法途径获取。不会再引起误会和麻烦的。”
白鹭洲:“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已经说了,不用了。”
池柚沉默了好久。
太阳都将她的额角晒出细汗时,她才低下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轻喃:
“可是老师,我小的时候,所有老师来关心我,我也都说‘不用’。只有您,最后……还是……坚持关心我了。”
说到这里,池柚摸上自己的手腕,拇指摩挲着那条陈旧的编织红绳。
白鹭洲装作没听见。
她只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回应池柚的这句话。
从那天开始,池柚会常常去云师大,给白鹭洲送水、送糖、送花。
一送,就是两年多。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池柚只送送东西,或是旁听一下白鹭洲的美食鉴赏课。除了偶尔还会拿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外,不会再做别的什么。
最多也就是跟在白鹭洲屁股后面晃一晃,默默地当个挂件小尾巴。
就跟当年的小池柚一样,一言不发的,带着几分怯懦,在白鹭洲回头时,嘴里犹豫地含起半声“老师”。
学生们都在议论说,隔壁医科大的池柚在追他们师大的白教授。津津乐道,夸夸其谈,无比乐此不疲。
客观来讲
,作为一个追求者,池柚没有什么原则性上的毛病。
坚持,长久,细心,从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不适。有距离感,一直都很小心地把握着分寸。感情纯粹又柔和。
只是……
白鹭洲支起下巴,从副驾驶座的车窗望出去,眉尖浅浅一蹙。
……
她只是觉得……
那好像根本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洲洲,在想什么呢?”
二姐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白鹭洲的思绪。
等红绿灯的空隙,她敲着方向盘,饶有兴趣地偏过头看着走神的妹妹。
“没什么。”
白鹭洲放下胳膊,眉头又舒展成平淡无波。
“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生小插曲罢了。”
二姐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不会和那个送你染色玫瑰花的人有关吧?”
白鹭洲:“姐……”
二姐又道:“噢不不不,应该是和那个你会‘特别’给臭脸的人有关?”
白鹭洲:“……”
二姐:“这两个不会是同一人吧?”
白鹭洲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二姐哈哈大笑,说好了不开你玩笑了。
车子重新开始行驶。
等开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