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估。
宁灿灿的心高高悬起,既担心柏非,又担心空间内的明闻。
万一……万一被那里面的怪物吞噬,连全尸都无法留下。
她咬紧牙关,治愈能力发动到极限,试图将柏非从崩溃的边缘拽回。
周围的白雾剧烈沸腾,仿佛要凝聚为怪物的身形,柏非又吐出一口血,脸庞骤然开裂。
他的面前,一道漆黑的裂缝缓缓打开,最开始只有手掌宽度,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扩大,哪怕柏非尽力伸手,想要将其合上,却依然无法阻止裂缝越来越长、开口越来越大——直到里面,忽然钻出一丝淡淡的雾气。
早有准备的林沫海当即出手——然而,也就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黑暗,遮蔽了白雾。
不规则的巨大裂痕撕开空间,透出一片比夜色还要深沉阴冷的黑暗,宛若无底的深渊,覆盖了柏非身前的裂缝。
那个原本破开柏非幻境的裂口,被冰冷的深渊吞没,几乎快要逃出的白雾,也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压回,封死于深渊之内。
林沫海目光定格,他们不远处,那个银发红瞳、阴鸷苍白的少年,瞳孔猩红得仿若即将滴落的血,眼白消失,化为一片纯粹的深黑。
就像披上人皮的怪物,终于露出一角峥嵘。
深渊,正是从他的影子里延伸。
林沫海后退一步,那片构成深渊的黑暗太过冰冷,令她都有些忌惮,就像直面了葬送一切的地狱。她甚至不敢保证,如果自己被拖入深渊,能否活着回来。
这个少年,或者说,这个极度危险的怪物,居然也掌握着空间相关的能力。
柏非的肩膀塌垮,他承受的压力已经被抹去大半,尽管如此,他的状态依然十分糟糕,刚才受到的重伤无法逆转。
宁灿灿恐惧地僵在一边,寸步不敢动。此刻,那个银发红瞳的少年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披上人皮、极端恐怖的怪物,周身泛着肃杀的死气,靠近就会被瞬间掠夺生命。
然而,当她看见柏非的脸皮裂开、淌下鲜血后,仿佛有什么更坚定的东西凿入她的大脑,压倒了恐惧,令她有勇气上前,用尽全力,再次展开治疗。
——幻境之内,原本崩裂为无数碎片的天空,一瞬间又恢复了原状。空间再次密闭,一头污染物重重坠地。
它的周围,是堆聚如山的尸骸,每一具尸骸,都和它一模一样。
三分钟,它是仅剩的本体。
明闻踩过遍地污染物的尸骸,鲜血染红他的白衣,那双寒水浸透了的眼眸,始终清明锐利。
无法逃窜的污染物发出愤怒的咆哮,终于选择直面上他。它的体型骤然膨胀,如同爆开的雾气,霎时间,怪物难以想象之庞大的身形占满了整片空间,化为所有尸骸的总和。
明闻平静地抬头,眼前是高山般倾轧而下的怪物,熟悉的画面,如此似曾相识。
封锁的记忆再次松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曾像现在这样,仰望过一只相似的污染物。
滴答,滴答。
长刀割破了手腕,早已伤痕交错的腕间,鲜血再度涌出,淅淅沥沥,汇聚于明闻脚下。
血迹淌开,倒影仿佛连接了另一个虚幻的空间,就像湖面之下的深壑,灿烂的花藤于血泊的倒影中交织缠绕,隐约构成一尊沙漏的虚像。
明闻眼眸的墨色燃烧,烧灼为一片璀璨的金芒,仿若太阳投落的神圣辉光。他脚下的影子延长,影中沙漏缓缓倒转,一粒流沙坠落,悬于半空,凝结不动。
这一刻,所有流逝的时间,所有拨转的光阴,都停留于那双光辉灿烂的眼眸之中,定格。
……
“死掉了。”
脸上的伤口逐渐愈合,柏非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有那么几秒间,刚刚赶来的其他进化者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死掉的……是污染物?!
时间仅仅过去了六分钟,明闻斩杀了那只污染物?!
宁灿灿欣喜无比:“结束了吗!”
伴随着她的话语,众人周围的白雾渐渐淡去,就像一场灾难终结的预兆。
深渊的黑暗隐没于白熠的影子,他依然凝视着一个方向,向那边走了一步。
林沫海:“明闻呢?让他出……”
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还好好的柏非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大口血,直接晕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旁边的宁灿灿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是力量损耗过度,赶紧蹲下来,想要为他继续治疗。
——下一秒。
淡薄的白雾骤然转化为森冷的漆黑,所有黑雾向天空聚拢,卷起覆盖整座基地上空的龙卷漩涡,漩涡深处,一只死白而无机质的眼睛缓缓睁开,遮挡了所有云层,将整片天空一分为二。
完全没意料到这样的巨变,除了白熠之外的众人都惊在原地,林沫海竭力仰头:“这才是它的本体?不,不对!”
她看见,原本被卷向天空的黑雾向四周扩散,漆黑的幕布缓缓坠下,隔绝四面八方,填满了他们所能望见的每一个角落。
林沫海如遭雷击,被钉死在原地。
……那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