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红了脸:“皇兄取笑我……”
其实,她心里对皇兄此举极为感激,若真能拜得武安侯为师,那也是造化。她无一技之长,真学了本事,将来保命会容易一些。
收敛了笑意,秦珣轻拍弟弟的脑袋:“取笑倒不至于。只是有些事情,我得先告诉你。”
他这个弟弟身子骨不大好。——唔,也许是天生的,四弟的生母、妹妹、姨母都早早去世,无一长寿。要让身子强健,其实也不算太难。他问过太医,说是多动练武就可以。可惜陆师傅被赐死以后,父皇再没有给他们请过武术师父。他有合适的人选,只是尚需父皇同意。
他曾想过,若是父皇允了,那皆大欢喜。若是父皇不允,少不得他自己抽些时间来指点一下四弟。——四弟老实胆小,肯定不敢偷溜出宫,而宫里又无人教他。
山姜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两位殿下喁喁低语,他不敢去听话里的内容,只看他们神色亲密,莫名有种满足感。嗯,他们的殿下不是孤零零的小可怜。
这日午后,秦珩换了衣衫,同秦珣一道出宫,去见武安侯孟越。他们第一次乘马车出宫,宫中的驭者驾车又快又稳,秦珩坐在车里,不免有些小兴奋,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端正坐着,木着脸,一声不吭。
倒是秦珣耐心细致地向她讲述武安侯孟越:“……他腿脚不大灵便,不过教你,绰绰有余……”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若是陆师傅还在,你也不必另寻师父……”
陆师傅么?秦珩心头一震,瞳孔微缩。她六岁进上书房,同皇兄们一起,午前读书,午后习武。可惜后来陆师傅被赐死,他们再没了教习师傅。
她抿了抿唇,小心问:“武安侯凶吗?”
“不凶。”秦珣应道,他默了一瞬,嗤笑,“有我呢,你怕什么?”反正老四胆小,不管武安侯凶不凶,他都会害怕。那凶不凶又有什么区别?
半个时辰后,秦珩在武安侯府见到了孟越。她惊讶于皇兄和武安侯的熟稔,更惊讶于武安侯的形貌。
她先时听闻武平伯三十来岁,曾经武力惊人,如今疾病缠身,以为会是一个精神不济的彪形大汉。然而今日一见,发现与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他须发灰白,高瘦的身躯裹在一袭藏青色棉袍里,无端给人一种萧瑟之感。他越过秦珣,冲秦珩点头致意,脸上长长的疤痕随之抖动,甚是狰狞。
秦珩心头一跳,压下惧意,小心露出一个笑容来。
孟越一愣,惊愕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缓缓开口:“这位是……”
他的声音格外嘶哑,像是尖锐的东西划过桌面一般,听得秦珩心里难受。
秦珣轻轻推了推弟弟,笑道:“这是我四弟。四弟,还不见过师父?”他心说老四太呆些,也没点眼力见儿。
“啊?哦哦。”秦珩闻言,忙施礼,“师……”
她还未低下头去,胳膊就被人猛地抬起。一股大力袭来,格着她的胳膊,她无法躬身行礼,只能面露迷惘之色:“师父?”
“先别急着叫师父!”孟越皱眉,他那道从眉骨直到嘴边的伤疤也随之抖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秦珩不理解,但她很听话,就点了点头:“侯爷请问。”
她定一定神,也不知这位孟侯爷会拿什么问题来问她。她犹记得当初她刚进上书房时,季夫子可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孟越发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悄悄抬头看去,见他一脸怔忪之色。察觉到她的视线,孟越眸光一闪,哑声问:“已逝的苏尚书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外祖父。”秦珩眨眼,心说,莫非孟侯爷同外祖父有旧?这样是不是会容易一些?
扯了扯嘴角,孟越露出一个堪称可怖的笑容:“果然。”
秦珩一脸茫然,她向皇兄投去求助的目光。秦珣冲她安抚性的笑笑,扯了扯孟越的衣衫,将孟越拉到了一边。
孟越右足微跛,但走得并不慢。他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比秦珣还要快些。
秦珩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短短数息间她已经想象出了好几种可能。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们两人回转。武安侯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她只能厚着脸皮佯作不知,老老实实站着,做沉思状。
半晌,她才听得孟越嘶哑的声音:“好。”她心中一喜,蓦然松了口气,这次不用秦珣提示,她就匆忙施礼:“弟子秦珩见过师父。”
孟越眼皮下垂,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个徒弟。
秦珩与皇兄相视一笑,眉梢眼角俱是喜意。她难得像今日这般,心情轻快。
在后来的日子里,秦珩渐渐发现,与三皇兄交好和拜武安侯为师是她十岁这年做的最正确的两件事。
现在的三皇兄和她梦境中的并不一样,他会教导她功课,督促她习武,会与她共同用膳,偶尔也会帮她解围,让她不至于难堪……他俨然是一个还不错的兄长。
两人拜师后,因为武安侯身有旧疾,不便入宫。于是秦珩常常同皇兄一起登门学艺。
得知孟越竟然愿意收下自己的两个儿子,皇帝颇觉诧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