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相见,让二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一年多未见,两人变化很大。
在两国各项事宜商洽的过程中,文秀建功显著,边关军镇里的人甚至给她建了庙,立了像,女帝将她从金城县主,晋升为金城郡主。
但文秀还是满身书香,除了头上一支乌木簪,身上再无其他装饰,一袭青衣低调朴素。
她明显胖了些,分别时消瘦的脸如今圆润许多,表情也多了些许平和。
顾玉知道,这是因为文秀当了母亲。
但乌丹不知。
乌丹也有所变化,历经一年多的征讨厮杀,让他眉宇间多了肃杀感。
只这一眼,文秀就知道,他到底是尊贵的西戎可汗,不是遭人嫌弃,唯有自己陪伴在侧的乌丹王子了。
文秀率先反应过来,对乌丹行了一礼:“文秀见过西戎可汗。”
乌丹眼中似有泪意,说出来的话公事公办,却带着几分颤抖:“你近来可好。”
此时一阵风吹过,文秀一缕头发被吹到眼前,她抬起手,将这缕头发别到耳后,温和一笑。
乌丹的眼睛也随着她的手而动,这才注意到文秀在西戎生出的白发又养了回来。
虽谈不上乌黑浓密,但的确比在西戎时
干枯毛躁的样子好上许多。
文秀道:“多谢可汗关心,文秀很好很好。”
她连说了两声很好,可见还是故土的风水养人。
乌丹忍不住心头泛酸,这股酸直逼眼睛鼻子,嘴巴也不怎么听使唤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还是文秀倾尽地主之谊,对乌丹道:“官衙内备了上好的酒席,给诸位接风洗尘。”
顾玉接下文秀的话茬:“正好,奔波一年多,我早就馋家乡的饭菜了。”
大家伙一同进去,为表对乌丹的敬重,君泽和乌丹并坐在主位,其余人根据品阶大小落座。
知道几位功臣的不易,饭菜备得极为丰盛,且都是京都风味。
君泽倒满了酒,对乌丹道:“都是自家人,可汗千万不要客气。”
乌丹端酒与他相碰,连道:“自然。”
面前的酒菜都是上好的,顾玉、君泽、君显、李平都吃得津津有味。
乌丹拿起筷子,夹了道菜放进嘴里。
的确美味至极,味蕾都在为此狂欢。
这是西戎做不出来的珍馐,可乌丹喉头发紧,怎么也咽不下去,心里沉甸甸的。
一口咀嚼许久,终于咽下去后,他便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文秀了。
文秀从来不是什么
美人,甚至因为年龄和打扮摆在这里,面容称得上寡淡。
但乌丹忘不了他们在草原上相互依偎的日子,哪怕一开始,二人不过是在互相利用。
顾玉忽然端起酒杯,对文秀道:“我还未恭喜金城郡主晋升,敬你一杯。”
文秀双手端着酒杯,道:“还要多谢镇国公向女帝进言,文秀才能施展抱负,这杯该是我敬您的。”
他们二人对饮,脸上都带着笑。
她在大禹,在自己的故乡,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事业,自己一路向上的人生。
再也没有回去的理由。
乌丹不得已把视线收回来,终于接受了文秀不会再回到他身边的现实。
那天乌丹喝了许多酒,喝得醉意醺醺,也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顾玉在边关稍微歇息两日,便又跟君泽、乌丹一起白龙鱼服,前往边关集市。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禹和西戎交恶时,就有走私贩子来往两地,倒卖马匹茶叶,现在朝廷专门给开了集市,除了盐铁,其余交易不再设限,更是吸引了一大波吃螃蟹的人。
三人穿梭其中,其中交易的最多的依然是马匹和茶叶,其次是玉料和丝绸,另外还有兽骨、印章、棉麻布
匹等东西。
利益当前,本来语言不通的两地百姓,也能无师自通。
一些新来的比比划划,肢体动作也能勉强交易,机灵点儿的已经学会了对方的语言,只是并不熟练,听着有些逗人。
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顾玉和君泽也过去凑热闹。
原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不小心撞掉了一个西戎人手里的玉料,这西戎人拉着女子不让走呢。
这女子大概也是常出没于集市之人,一口西戎话虽不标准,倒也流利,直说:“你这玉料里面糙似石灰,里外两副面孔,张口就敢要五两银子,分明是讹诈!”
西戎商人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拉着女子,大有不赔钱就不让走的架势。
拉扯之中,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儿哇哇直哭,她也急出了汗。
五两银子是万万拿不出来的,就算能拿出来,就这块儿分明是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