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下意识想把刚才拼凑好的瓶子摔碎,刚动作,就意识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人目光如炬,比她更早看出郑源朗是六皇子所杀。 前有狼,后有狮,怀里的六皇子是披着一层羊皮的白眼狼。 她有些头晕,后背在救六皇子时二次弄伤,现在疼得厉害。 又发起烧来了。 君泽走了进来,道:“顾世子这样子,是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她现在很没心情,再次把头埋进臂弯,不想回答君泽的风凉话。 君泽走到她身边,跟着坐了下去。 最近每次见到顾玉,她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病,哪儿还有赛场上走马射箭的意气,也没了跟他打擂吵架时的朝气。 “你还不算太蠢。” “不过也是,谁能看出六皇子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外边软白可欺,里面黢黑。” “你费尽心思扶持这么个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像五皇子,脾气是差了点儿,但是敢作敢当,对自己人回护地紧。” “现在他虽然对你颇有意见,但是有我在,他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 “要不你考虑考虑,现在止损还不晚。” 君泽说话的语调轻松放肆,其实心跳得很快。 六皇子明显没有君王之德,小小年纪,就知道杀害无辜的孩子给自己铺路,连顾玉这只小狐狸都能利用个彻底。 他欣赏顾玉,棋逢对手固然痛快,但是势均力敌,长此以往不过两败俱伤。 说白了,他想拉顾玉一伙,二人加在一起,总要事半功倍。 见顾玉不说话,君泽再次道:“不妨考虑一下。” 君泽只见埋头在臂弯的顾玉肩膀一耸一耸,君泽不由皱眉,他今天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啊,顾玉不至于哭吧。 难道是六皇子的真面目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看着顾玉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君泽一脸认真道:“喂,你不会真的在哭吧?” “哈哈哈。”顾玉大笑出声。 她抬起头,斜眼看一脸认真的君泽,嘴角勾起,讥讽道:“王爷啊王爷,卑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您想法这么简单呐。” 君泽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冰冻,顾玉的语调他再熟悉不过。 每次他遇到蠢人,说出来的话就自带一股凌驾于对方智商的优越感。 他满心想让顾玉跟他并肩作战,结果在顾玉看来,自己这种行为竟然很蠢。 顾玉跟他对视几秒,再次轻飘飘开口道:“王爷不会真的像传闻中所说,喜欢我吧?” 君泽噌一下站起身,双拳紧握,怒道:“顾玉,你大胆。” 顾玉扶着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拱手道:“卑下知错,还望王爷息怒。” 君泽觉得自己一腔心意喂了狗,他想让顾玉加入五皇子一派,跟他一块儿对抗皇后所生的九皇子是不假,但是她的确是想拉顾玉一把。 六皇子这个性子,就算真有一天荣登大宝,顾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识好歹。 这个顾玉,当真不识好歹。 君泽步步靠近她,把她逼到墙上,捏起她的下巴,语气发狠:“顾玉,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本王喜欢你?” 顾玉一挑眉,学着他以往欠揍的语气道:“呦,看来是卑下自作多情了。” 君泽用力把她的下巴往旁边一甩,从怀里掏出帕子,嫌弃般地擦擦手,道:“本王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娘娘腔。” 顾玉再对他施一礼,道:“多谢王爷不喜之恩,往后卑下一定离王爷远远的,不让王爷看见我这个娘娘腔烦心。这就告辞。” 说着顾玉就转身走了,留给君泽一个伤痕累累的背影。 单薄的春衫装着一个更单薄的身体,背后点点红色,昭示着此人伤势不轻。 君泽在她的身影消失后,用力踢碎那个被顾玉粘得歪歪扭扭的花瓶。 随着“砰”一声响起,破碎的花瓶就像他破碎的妄想。 他咬牙切齿道:“顾玉,你好样的。” 他最近真的是昏了头,刚才竟然会说出那些直白脑残的话。 顾玉此人看着温顺有礼,实际上最是桀骜不驯,他怎么会萌生出拉顾玉入伙的念头。 他是被谁下了蛊吗?怎么最近一遇见顾玉就像是变了个人,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屡屡与顾玉的想法背道而驰。 还有,他是眼瞎了吗?居然会觉得顾玉在哭。 君泽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可恶! 就该在牡丹筵上,让顾玉从马上摔死。 或者在阳康书苑,趁她发烧昏迷给她一刀,砍死她得了。 省得以后她以后跟自己作对。 君泽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阵营不同,迟早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防微杜渐,得想办法在她入朝前彻底断了她的前路。 ... 顾玉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的讽刺瞬间消失。 渐不可长,她得在入朝前把君泽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她怎么会不知道六皇子不适合做储君。 国子监中毒之事还没弄明白,谁知道下次六皇子又会因为什么原因对她出手。 但是五皇子更不行。 五皇子每每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狠厉,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她不知道君泽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五皇子脾气是差了点儿”这种话,那是差了一点儿吗? 呵。 她要是加入五皇子阵营,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左右讨不了好。 更何,让她低头逢迎五皇子和逍遥王,她做不到。 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上辈子她就过够了,这辈子就算有一丁点希望,也要反抗到底。 顾玉长长吐口气。 这个时代不是群雄逐鹿的时代。 天下太平,百姓温饱,没人希望再起战事,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