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以一挡百?天生神力?战无不胜?力能扛鼎?英勇不凡?” 君泽重复着沿途百姓对他的溢美之词。 顾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分明是夸大其词,可是君泽不仅没有被过度吹捧的羞惭,还得意洋洋,仿佛说的就是他一样。 君泽道:“没想到我在顾世子心里,居然这般高大伟岸。” 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玉忍不住扶额,道:“如果通宁县的城墙有你脸这么厚就好了。” 说笑归说笑,等他们上了城墙,所有人还是忍不住胆寒。 城外黑云压城,敌军气势汹汹,呼声如浪潮,排山倒海。 城墙上战鼓擂动,明明只有五千余人,气势却分毫不减。 顾玉在城下安排百姓起锅烧油,掷火架一台台搬上城墙,所有女兵在城墙下候着,接济伤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是被一支箭羽射出来的。 并没有伤到谁,而是攻城的信号。 叛军推着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城墙很高,一旦搭上,城墙上的士兵想要把云梯掀下去难上加难。 君泽早有先见之明,在前一夜召集城中农夫把外围的土锄得松软,以至于云梯架上后,不再如以前稳固。 叛军爬云梯爬到一半才发现,城墙上的君家兵没有用石头把他们往下砸,而是拿着农夫用的钉耙和锄头把他们往下怼。 就是昨夜用来松土的那些农具。 没办法,通宁县里太缺兵器了,能用的都用上,不能用的也都另辟蹊径用上。 同时君泽知道,石头固然可以把敌军砸下去,可搬运石头的过程耗时耗力,有些爬得快的,会在对方搬石头的间隙爬上来。 除此之外,砸石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砸下去的石头太多,到了后期会被叛军用来踮脚攀爬。 一个敌军爬到一半,被城墙上的士兵用锄头怼了下去,五脏六腑都摔成了烂泥。 但下一个人会立即补上,像是蚂蚁上树一般,源源不断。 摔在地上侥幸还有一口气的敌军,在拖着崩裂的内脏即将站起来时,又被自己掉落的同伴砸死。 然后是新一波叠加。 城墙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多到叛军可以踩着同伴的尸体攀爬。 这时,一锅锅热油被顾玉安排着抬了上来,哗啦啦浇下去,烫得云梯上的敌军撕心裂肺惨叫。 热油与人肉呲出来的味道腥臭刺鼻,令人作呕。 尸体堆成小山时,他们点上一把火,城墙外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阻挡了叛军再进一步。 “砰”一声。 几辆砲车同时往城墙上投掷大石,顿时有几个士兵被砸倒在地。 君泽看到城墙下蔓延的火海,让所有士兵都撤回城楼里。 等火势变小,叛军再次杀上来,他又让大家都出去,直接搬上掷火架。 用顾玉提前备好的油布把那些石头简单包裹了一下,就点上火还给了叛军。 这种情况下,只有少数叛军带着满身的伤和烈火攀爬上来,又被守城的士兵轻易打了下去。 接连几日,看似人少力薄的通宁县依然固若金汤。 每天都有一些说书人坐在茶馆酒肆,把一场场守城之战讲得绘声绘色,我军英勇无畏,叛军接连败退,叫好声不绝于耳。 城中央最繁华的地界,钦差大人请来戏班子,咿咿呀呀的戏腔不断。 戏台刚搭起时,有读书人指着戏子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可是随着一幕幕《单刀会》、《穆桂英挂帅》、《杨家将》、《挑滑车》等激动人心的武生剧目出来,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每演罢,必有人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除此之外,官兵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播报城门的战绩,援军马上就到的消息传到城内。 还沉浸在江南繁华梦里的人们终于意识到,战争已经来了,死亡和毁灭离他们如此之近。 而大家也都意识到,通宁县之所以失去安宁,是因为安亲王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谋朝篡位。 不断有伤员从城墙上抬下来,也不断有人从街坊里巷站出去参军。 战死的士兵被蒙上白布,统一安放在城中空地。 自发来帮忙的百姓帮他们整理遗容,登记衣服上绣的姓名,以此给他们的家人发放烈士补贴。 有人从中发现了自己的亲人,痛哭几声后,又去帮别人的亲人整理遗容。 城外尸山血海,城内的烈士保下了最后的体面。 战争还未看到尽头,城墙上的厮杀声与擂鼓声犹如一个无形的罩子,铺天盖地压在通宁县上空。 戴嫂嫂蹲在巷子里不停干呕。 她是如此绝望,也是离死亡如此之近,她看到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站起来。 她缝补衣服的手,用来缝补伤员血淋淋的伤口,甚至是四肢。 顾玉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帮她顺气,她抬头,看到顾玉关切的神色,刚想要行礼,就被顾玉拦住了。 顾玉道:“嫂嫂您还好吗?” 戴嫂嫂道:“还,还好。” 顾玉道:“你给那些伤兵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利落,好多妇女都在夸你,那些伤员也都在感谢你,戴嫂嫂你很勇敢。” 戴嫂嫂没想到顾玉会这么说,她算是来参军的女人中年龄最大的,许多年轻女孩儿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啼哭不止。 她作为那些女孩儿的嫂嫂,只能装作毫无畏惧的样子,安慰她们这没什么大不了。 跟我学,很简单的,针头从这里扎进去,从那里拉出来。 很简单对吧,就像是缝衣服一样。 她拿针的手很稳,可是裙子下面的一双腿却在不停发抖。 实际上她自己也怕极了。 戴嫂嫂哭道:“好多英雄都救不活。” 顾玉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泪,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