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姨娘的回信中,顾玉问到妹妹的状态,姨娘说在逐渐变好,可依然不敢见男人。 那件事对妹妹的伤害太大,顾玉无数次痛恨自己没有护好妹妹。 临去江南那场梦里,依稀记得妹妹过来对她说“哥哥,睡一会儿吧。” 不知半年没见,妹妹是否还愿意见她。 随着马车的车轮向镇国公府驶去,顾玉的心愈发不能平静,直到停在了家门口,顾玉深深体会到什么叫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郦若见车听了,便问道:“是到了吗?” 顾玉垂眸道:“到了,下去吧。” 顾玉刚下了马车,苏姨娘就提着裙子,从大门里快步走出来,拉着她的衣袖哭道:“我的玉儿,这些日子,可担心死为娘了。” 顾玉微微一笑,道:“我回来了。” 她越过姨娘看其他人,出来接她的,不仅没有她最挂心的妹妹,连嫡母都没出来。 她的笑容逐渐黯淡下来,问道:“妹妹呢?母亲呢?” 苏姨娘想到顾琼,也是有些难过,道:“你妹妹久不见你,有些怕生,不肯出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顾玉知道苏姨娘在安慰她,强撑着笑意,道:“好,不过母亲怎么也没来,她是身子不爽利吗?” 这么久没有寄信给她,现在她回来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来见她。 母亲虽然严厉,但是从小到大,一些不着痕迹的关爱不少,不应是这样的。 苏姨娘也不明白为何大夫人不出来,自从顾玉被抱到大夫人那里后,她虽然吃醋顾玉不似顾琼那般亲近自己,但是看大夫人把顾玉教得很好,也就彻底撒了手。 顾玉在江南平叛,光是听着就觉得胆战心惊,现在九死一生回来,大夫人不出来接一接,的确不合理。 这时,大夫人身边侍女上前道:“世子,大夫人说您稍微歇一歇,就到祠堂去找她。” 顾玉心有不安,道:“好,我等会儿就去。” “顾玉。” 一声呼喊让顾玉的身体有些僵硬,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挂着一块儿上好的青玉,舒眉浅笑,两腮一对浅浅的梨涡,像是春日的阳光融化到人心底。 顾玉被他的到来打了个猝不及防,道:“小冷大夫,你怎么回来了?” 冷流低垂眼眸,长而密的睫毛投射出一道鸦青色的阴影,他像是被这话伤到了,惨然一笑道:“我在国公府长大,不能回来吗?” 顾玉也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忽然见到你,有些意外。” 冷流道:“许久不见了,你先忙,等忙完,我们好好叙旧。” 顾玉道:“好。” 苏姨娘道:“先进府吧,” 顾玉进去后,把郦若拉到身边,对苏姨娘道:“这是郦若,我从江南带回来的侍妾。” 苏姨娘一惊,瞪着眼睛看顾玉。 顾玉抚上苏姨娘的手,示意她安心,道:“姨娘放心,她家世清白,我们知根知底。” 苏姨娘见顾玉心里有了章程,也不再多言,道:“知道了,回头让人给她安排一个院子。” 顾玉道:“就听风院吧,离我近一些。” 听风院紧挨着顾玉的慎独院,苏姨娘隐约猜到顾玉的打算,便让人带着郦若过去。 安排好郦若,顾玉抱着狗径直到了妹妹的芳汀院。 依然是桑芽来开的门,顾玉道:“琼儿呢?” 桑芽看着顾玉期许的神色摇摇头,意思是顾琼虽然知道顾玉今天回来,还是不肯出来见一面。 顾玉难掩失落,把怀里的小狗交给她,道:“这狗是送给妹妹的,如果她喜欢,就留下,起个名儿养着。” 桑芽道:“是,世子。” 顾玉问道:“琼儿最近如何?” 桑芽道:“先前不肯见人,后来松阳郡主来找我们小姐,小姐碍于身份,见了松阳郡主,没想到二人性格相差甚远,但是意外地聊得来,小姐如今变得开朗了许多。” 听到这,顾玉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待松阳。 顾玉道:“你回去告诉妹妹我很想她,若是可以,隔着帘子,或者隔着门,我跟她说说话。” 桑芽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请了顾琼出来。 门关着,顾玉听到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她知道是妹妹来了。 顾玉道:“琼儿,我给你寄回来的那些信,还有江南的邸报你都看了吗?我在江南,帮一些女子立了军户,虽然人不多,但这是我们迈出去的第一步。 你不知道她们多勇敢,本来都是相夫教子、绣花纺织的妇女,但是上了战场,都忍着恐惧,帮一个又一个战士缝补伤口... 另外,逍遥王在江南砸了大半的贞节牌坊,看似荒唐,实际上是不忍看那些丧夫的女人一辈子守着冰冷的石头度过...” 门里无人说话,顾玉自言自语了许久,把该说的都说完了,顾琼还是没有出来。 顾玉道:“妹妹,这个世道在逐渐变好,虽然只有一点点。姨娘和桑芽说,你也在逐渐变好,我很高兴。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跟你说话。” 顾玉转身走了,身后的院门忽然打开,顾玉眼睛一亮。 却是小黑狗叼着一个荷包跑了出来,顾玉蹲下,从它嘴里拿出来,绣的是几支针脚细密的青竹,与她在牡丹筵上丢的那个很像。 顾玉摸索了一下,郑重地放进怀里,这次的荷包她再也不会弄丢了。 推着小狗道:“回去吧。” 这只小狗很通灵性,摇着尾巴,又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顾玉怀着心事走入祠堂,上次她在受家法,祠堂外林木森森,大白天也少见阳光,一排排蜡烛在昏暗的祠堂内跳跃着。 大夫人跪在父亲的灵前,双手合十不知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