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毕恭毕敬走上前,将手里的折子递了上去,道:“臣有罪,妄自审理先帝定下的案子,如今得到与先前不同的结果,不敢定案,来请圣上圣裁。” 圣上接过折子,早在前两日,圣上已经看过了,十分完备,挑不出错来。 或者说,没人敢挑出错来。 此番让顾玉过来,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还他的生母云嫔一个清白。 圣上随意扫了两眼,便将折子递了出去,声音哽咽道:“诸位爱卿都看一看,替朕拿个主意。” 话说得客气,可事关先帝与圣上生母,这主意岂是他们能拿的。 众人胆战心惊地轮流看去。 一个坚贞不悔,受人陷害的女人事迹展现其中。 原来云嫔在嫁人前便已经与先帝相知相识,阴差阳错之下,嫁给了当时的太常寺少卿金瀚。 可惜金瀚宠妾灭妻,迟迟不肯与云嫔同房,云嫔并未埋怨,直到偶然间发现金瀚一个贪腐的账本。 大义当前,云嫔将账本进献给先帝,先帝查明真相后,将金家抄了家,云嫔充入掖廷为奴。 先帝念其举报有功,将她从掖庭捞了出来,封为云嫔,一时风头无两,惹来几个妃嫔嫉妒。 那几个妃嫔百般设计,给云嫔下了致人疯傻的药,又让一个太监充当侍卫,闹出了一桩丑案。 先帝盛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将云嫔跟太监打死,定下了一桩冤案。 众人看罢神色各异。 这样跌宕起伏的情节虚假得令人发指,可是没一个人敢出面反驳。 居子石的脸色难看得很,握着那个折子的指节发白,他看错了顾玉。 为了讨圣上欢心,编出的故事,比戏台上还要精彩。 这哪儿是一个宁折不弯,舍生取义的直臣,分明是一个不择手段,工于心计的奸佞! 顾玉就站在离居子石不远的地方,居子石错开眼,现在他连看顾玉一眼都觉得脏。 不管顾玉给连老怪的灯谜谜底写了什么,顾玉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让他看顾。 几个史官面色难看,这样的故事,如何能改到史书上面?岂不惹人笑话? 其他大臣都沉默不语。 顾玉为了重审这件事,险些跪死在奉天殿前。 现在外面虽然不下雪了,天气依然很冷。 若他们敢有异议,难保圣上不会再让一个臣子跪死。 圣上坐在上方,将众人的脸色一一看过,而后递给顾玉一个眼神。 顾玉道:“口说无凭,长公主和当初流落江南的医女皆可作证,除此之外,下官还找到了从小伺候过云嫔娘娘的侍女。” 圣上道:“将人带上来。” 长公主衣冠华丽地走了进来,认下了顾玉编的故事,还道:“幼时曾在云嫔娘娘那里玩耍过,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若非被人陷害,怎么可能做出那般疯癫姿态。” 医女痛哭流涕地叱责安亲王,说自己当时在江南说假话都是被安亲王逼迫。 圣上怒极,当场让人将她捂住嘴,拖出去凌迟处死。 剩下的一个侍女从小伺候云嫔,也随着云嫔入了宫,当年云嫔出事,她被贬到辛者库做苦力,熬到时候,就出了宫。 她哽咽地补充当年的种种细节,虽然故事离奇,但天衣无缝。 圣上面露不忍,再次问道:“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居子石头铁,先一步站了出来,道:“毕竟是陈年旧案,各种细节,还需斟酌。” 圣上脸色果然难看起来,有几个蠢蠢欲动的官员,踟蹰着不敢上前。 顾玉主动近前一步道:“我等皆听圣上圣裁。” 剩下的人三三两两附合,更多的是站立不动,事不关己。 圣上道:“个中事宜,顾玉,你亲自督办。” 圣上没说自己的决定,只是把压力给到了顾玉身上。 顾玉拱手道:“臣,遵旨。” 长公主和众大臣走后,顾玉留在了勤政殿,顺带将云嫔的侍女也留了下来。 圣上因为生母云嫔的事,从小在后宫备受轻视欺辱,他艰难长大,看似无情,在云嫔翻案前,严令禁止旁人提及云嫔,自己也未祭拜过云嫔。 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母亲的。 令圣上没想到的是,顾玉查找“真相”,居然还把云嫔当年的贴身侍女找了出来,倒是意外之喜。 想到是当年伺候过自己生母的老人,圣上严峻的表情有些松软,他迫切地想从侍女那里获取些许生母的记忆。 圣上对顾玉道:“你辛苦了。” 顾玉忙道:“都是臣应该做的。” 圣上道:“之后的事,还需你来操办,遇见什么麻烦,尽管跟朕开口。” 事情还没完,顾玉还没有跟圣上开口的底气。 顾玉道:“多谢圣上,臣告退。” 顾玉走后,圣上满怀激动地对那个侍女问道:“朕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侍女欲言又止道:“事关先帝,奴婢不敢妄言。 ” 圣上若是真的在乎先帝,就不会让顾玉重新调查云嫔的案子了。 在圣上心里,先帝是酿成他童年悲惨生活的罪魁祸首。 哪怕先帝在临终前,老泪纵横地悔恨,把江山交到他手上,但是童年心里的创伤是无法弥补的。 圣上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责怪于你,你放心大胆地说。” 侍女道:“顾小公爷所调查的真相,看似虚假,实则与当年之事相差无几。” 圣上转动十八子的手一顿,眼含悲悯道:“朕知道。” 侍女继续道:“奴婢自小伺候在云嫔娘娘身边,知道她的苦与忧。她当初被圣上强取豪夺,太常寺少卿金瀚为了保全金家,主动献出小姐,小姐不堪其辱,所幸与金家鱼死网破,成为掖庭罪奴...” 侍女称呼云嫔为小姐,而非云嫔,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真诚,她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