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放榜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会试之后,考生们就比举人身份再高一等,成为贡士。 他们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仕途,但这还不算完,还有一场由圣上亲自监考的殿试等着他们。 虽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但是在科举考试中,依然要分个高下。 殿试便是测试的途径,以殿试确定排名,好安排以后的官职。 殿试这天,顾玉带领一众学子入宫。 经过到宫门口时,一个贡士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踩到前面贡士的脚跟。 前面的贡士被人踩住了鞋子,一下子跌倒在地,露出一个破洞的足衣。 那贡士名叫汤显,节俭惯了,虽然成为贡士后,朝廷给他发了不少赏银,但他还是不舍得扔掉自己破了洞的足衣。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鞋子会被当众踩掉。 汤显站起来,捡起自己的鞋子穿上,可是穿鞋时一只脚站不稳,他又在情急之下跌倒在地。 这番窘态惹得两个守宫门的侍卫一阵嘲笑。 汤显抬头一看,两个侍卫威风凛凛,脸上的轻蔑毫不加掩饰,他不禁涨红了脸。 顾玉看到这一幕便走了过来,亲自将汤显扶起来。 汤显自然连连感谢,可是顾玉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正在汤显忐忑之时,顾玉走到那两个侍卫面前,冷声问道:“很好笑吗?” 那两个侍卫连忙收敛笑意,紧张地躬身请罪:“是卑职失态,顾小公爷见谅。” 顾玉面色平静,但众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隐怒。 顾玉道:“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登临天子门,是来让你们嘲笑的吗?” 两个侍卫不明白自己不过笑了一声,怎么就惹到了顾玉。 但他们敢笑一个窘迫的寒门,却不敢得罪顾玉,只道“卑职知错。” 顾玉道:“你们不该向本官道歉。” 那两个侍卫身子一僵,莫非顾小公爷想让他们跟那个寒门道歉? 他们可是从八品的宫廷侍卫,能在这里守宫门,家里都是有一定底蕴的,怎能向一个穿着破洞足衣的寒门道歉! 而且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他们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罢了。 汤显听到后忙提好鞋子,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没事的。” 顾玉见那两个侍卫不肯动,便道:“若你们不道歉,便掌嘴三十,好叫你们知道,天子门生,不是你们可以轻辱嘲弄的。” 一句天子门生将这些寒门抬得很高。 那两个侍卫一惊,若真的掌嘴,传出去他们的脸面往哪儿搁。 在顾玉的威压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向汤显道歉。 汤显受宠若惊,四肢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顾玉等他们道完歉后,继续带着贡士们往集英殿走去。 顾玉再次在心里感叹,寒门和世家的差距实在是太遥远了。 她今日逼着那两个侍卫给贡士道歉,就是要放出一个信号,有她在,寒门就不可随意欺辱。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顾玉看到汤显破洞的足衣时,没忍住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窘迫的处境。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在军训时被人踩掉了鞋,一只露着大拇指的袜子暴露在人面前。 别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一个眼神,一声嗤笑,足以让她无地自容。 无论哪个年代,要跨越阶级都很难,顾玉想力所能及地帮他们一把。 看着宫里金碧辉煌的楼宇,顾玉将前尘往事抛之脑后。 她不知道背后的贡士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将她看作高高在上的镇国公,而是看做一个引路的圣人。 汤显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昂首挺胸地走着。 越是靠近集英殿,这群人就越是紧张,顾玉一回头,发现有的人已经两股战战。 尽管礼部的官吏已经教过他们规矩,可他们还是不能抑制心里的忐忑和对圣上的敬畏。 顾玉安抚他们道:“诸位不必紧张,到了殿内,你们只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向圣上行礼。第二,拿起笔,写你们手上的试卷,其余什么都不要想。” 听到顾玉这么说,大多数贡士安定下来,再次向顾玉投出感激的目光。 集英殿内,圣上端坐其上,所有贡士连圣上的脸都看不见,跟着礼官的指示,行完礼后坐定。 顾玉站在圣上跟前,看着这群贡士从刚进来时的胆战心惊,到奋笔疾书,也松了口气。 幸好没出什么大乱。 随着记时的香柱缓缓燃烧,空荡荡的集英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圣上时不时发出一声咳嗽。 殿试要进行三个时辰,不过顾玉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在福海端着茶走来后,顾玉及时接过,亲自奉到圣上跟前。 圣上接过茶才发现是顾玉。 顾玉低声道:“圣上的咳嗽怎么还不见好?” 圣上的龙椅距离下面有很长的距离,他们说话下面人根本听不到。 圣上嗓子发痒,又是一声轻咳,道:“御医无用。” 顾玉关心道:“臣看不是御医无用,而是圣上太过操劳,不遵医嘱,您听臣一句劝,该休息时就休息,什么事儿都不及您的身子重要。” 圣上一笑,道:“你呀,年纪轻轻怎么也唠叨起来。” 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亲厚。 顾玉却察觉到了。 获得天子的信任很难,但不是不能做到。 顾玉不着痕迹地接近,一次次试探,终于让圣上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存在。 顾玉继续道:“非是臣唠叨,而是圣上这样不爱惜自己,让臣甚是担忧。” 圣上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到顾玉手里,道:“朕知道了,等文翰苑弄成后,朕也好好休息休息。” 顾玉无声笑了笑,道:“正该如此。” 圣上看着下面的贡士,道:“你身在吏部,这些人要好好替朕挑挑。” 顾玉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