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沛从王家出来后,幽幽叹口气,道:“将君家在朝中能说得上话的族人都请过来吧,要出大事了。 ” 侍从道:“家主,逍遥王要请吗?” 君沛上了马车,犹豫了半天,还是道:“请吧,他到底姓君不姓景。” 君泽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君家祠堂。 这里除了君沛,就属他身份最高,从门口走进来时,一些君家人略带异样地看着他。 君泽与君家族人的关系不算亲厚,全因君泽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 来之前,他们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隐隐猜到与这次均田制有关。 圣上削弱世家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不知君泽会在君家和景家的利益中如何抉择。 君家家训是精忠报国,可是身为世家大族,总有些不同的声音。 若是大敌当前,他们会毅然决然与皇族站在一边。 可太平时期,无法忍受守护的皇权对他们利益的侵犯。 君泽进来后,先向家主行礼,而后君家族人纷纷向他行礼。 君沛指着旁边的座椅道:“坐吧。” 虽是晚辈,架不住他身份高。 君泽坐定后,君沛率先开口,道:“想必大家对云卢县丈量土地,统计人丁之事有所耳闻。” 君泽消息灵通,自然也听说了。 君沛道:“云卢县传来的消息,一旦丈量统计结束,就要施行均田制了。” 一个君家族人轻咳一声,道:“若只是云卢县倒还好,顾小公爷还遣人去了常中县,那里有君氏大量屯田,一旦实行均田制,数千农田交与朝廷重新分配,君氏族人将损失惨重,流离失所。” 他说得难免夸张,君家百年底蕴,岂会因区区一个常中县的屯田而让族人流离失所。 他们怕的,是均田制在全国推行开来,河间本家的数万亩屯田也将不复存在。 这也是所有世家担忧的结果。 圣上已经磨刀霍霍,要向世家出手,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君家族人议论纷纷,言语间皆是要阻止顾玉在云卢县和常中县推行均田制。 君沛道:“今日王家牵头,集聚了二十几个世家在王府商议这事,王丞相那里已经派人去云卢县了。 ” 君泽皱起眉头,确认道:“二十几个世家?要一起对付顾玉?” 君沛有些诧异君泽的插嘴,道:“非是对付,而是让她知难而退。” 君泽歪了身子,轻笑一声,道:“二十几个老头子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知难而退,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君沛沉下脸,知道君泽的舌头不饶人,没想到在祠堂里他还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君家一个族人以为君泽在圣上与世家的对弈中,打算站在圣上那边。 便道:“世族的威严是百年积累下来的,容不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挑衅。知道圣上霸道,近两年世族在朝堂上一退再退,可若是连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田地都要拱手相让,那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祭祀祖宗。” 君沛也适时警告道:“君泽,别忘了你姓什么。 ” 君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我自然姓君。” 喝着君家的茶,自然是君家的人。 君沛对他这么说还算满意,道:“常中县得有人去一趟,在座各位谁有意愿过去,将顾小公爷拦上一拦。” 这不是个好活儿,毕竟顾玉代表的是圣上的意愿,枪打出头鸟,所有世家把君家当做出头鸟,君家被架上火上烤,也不得不派出人去。 一个在兵部任职的族人道:“家主,我去吧。带些兵马守着君家田地。” 君沛摇摇头,道:“太强硬了。” 另一个在户部任职的族人道:“家主,不如我去,几位同僚也在那里,大家好说话。” 这是打算在数据上弄虚作假,出了疏漏,圣上怪罪下来,罪过自然落到顾玉头上,但户部的人也落不了好。 君沛再次摇摇头,道:“云卢县和常中县的县令都是今年的寒门士子,就算没有户部的人,也能将此事做出来。” 君泽这个时候站出来道:“我去吧,之前在江南,跟顾玉有点儿交情,若能兵不血刃解决了,对彼此都有好处。” 君沛看了一眼君泽,君泽的身份在顾玉之上,若不能以交情劝服,也可以势压人。 况且顾钧益死得壮烈,还曾与君泽的父亲君晋是同袍,他们并不想与顾玉闹得太僵,生生落下欺负人家儿子的名声。 再者说,君泽这一表态,未尝不是站在君家这边的意思。 君沛点点头,道:“若你愿意,自然再好不过。 ” -------------------------------------汤显在县衙里气得浑身发抖,道:“太卑鄙了! 他们竟然散播谣言,说丈量土地是要开辟围场、修建行宫,统计人丁是要强征徭役!近些日子,咱们去哪儿、做什么,都会被一群百姓阻拦。派去解释均田制的衙役反被说成妖言惑众!这样下去,怎能推行均田制!” 汤显正是常中县县令,他性子稍软,比不得高怀得民心。 现在云卢县的各项事宜稳步推进,但是常中县却举步维艰。 顾玉一路过来,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他看在眼里,惭愧在心里,可是面对当下的局势一筹莫展。 在听过顾玉解释均田制后,他深知均田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那些百姓不知道,偏信乡绅的蛊惑之言,认为他们在行不义之事。 平沙那边接到一只飞鸽,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后匆匆过来,在顾玉耳边耳语一番。 顾玉眼神发冷,道:“明日再去。” 隔日,顾玉带着汤显来到了长梁乡,不出意外地又遭到无数百姓阻挠。 大概知道法不责众,他们一个个手执农具,堵在大路上,对着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