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一个宫女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喜气洋洋地对太后道:“太后娘娘,秋红姑姑进宫来看您了。” 秋红是太后的贴身侍女,后来做了慈宁宫的管事姑姑。 到了年纪,太后恩许她出宫,还赐了一门好亲事。 那人是宫中的安御医,与秋红琴瑟和鸣,前头生下一个男孩儿,取名德荣,今年又生了一个女儿。 再加上有太后赐的嫁妆,夫妻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慈宁宫的小宫女都暗自羡慕,希望自己到年龄被放出宫时,也能像秋红姑姑一样,得到太后恩惠。 秋红梳着妇人髻,进来后便跪下给太后请安。 看到旧仆,太后心里也略好了些,道:“你怎么入宫来了?” 随即,太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道:“宫中戒备森严,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秋红道:“奴婢递牌子时,刚好遇到殿中省的领事太监,是他让宫卫把奴婢放进来的。” 太后便放下疑虑,殿中省的领事太监是她的人,自然知道秋红曾是慈宁宫的管事姑姑。 若是刚好碰见,为了省事,直接放秋红进来也不奇怪。 太后再次问道:“进宫何事?” 秋红道:“皇后娘娘即将临盆,圣上召夫君入宫,几天几夜未归,奴婢不知为何,这几日眼皮直跳,昨个儿更是心慌得一夜未眠。只好入宫来太后这里稳一稳心神,有太后娘娘的福泽庇佑,奴婢也能放松些。” 太后道:“你们这对夫妻,都这么多年了,还如此黏糊。你放心,照顾皇后这一胎的几个御医这些日子都候在宫里,不独他一人。再说了,皇后胎相稳固,你们等着领赏便是。” 圣上接连失了四个孩子,对君皇后这一胎看得跟命一样。 皇后有孕三个月的时候,圣上就怕皇后操劳,把宫权又交到太后手里。 衣食都要检查过三遍,才让送入皇后的寝宫,几个御医轮值,一天光平安脉就要请三次。 若皇后稍微有一点儿不妥,便满宫不得安宁。 总而言之,皇后这胎出不了问题。 秋红松了口气,道:“果然该进宫这一趟,听了太后娘娘的话,奴婢这颗心好歹放下了。” 说完,秋红便跟太后道起了家长里短。 大大夸耀了自己的儿子,说他读书上进,聪慧过人。 太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笑道:“等皇后这胎生下来,你让安御医带德荣去国子监的赵大儒府邸,让赵大儒考核一二,若正如你所说,便让他进国子监读书。” 秋红陪着太后在宫里度过了无数钩心斗角的日子。 对于太后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并不吝啬对自己的旧仆施恩。 秋红听了喜笑颜开,道:“谢太后!以后让德荣来给太后磕头。” 太后道:“钦天监算过,皇后这一胎必是皇子。 若德荣以后有出息,以后还可让德荣跟在五皇子身边做事。” 秋红笑意更浓,反反复复说着谢太后。 可主仆二人的轻松愉悦并未维持多久。 一个宫女苍白着一张脸赶来,道:“太后,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大出血,危在旦夕。” 秋红脸色一白。 凌晨时分皇后就发动了,女子生产,就是生一天一夜的都有。 但现在不过几个时辰,就忽然说大出血,让太后心里警铃大作。 皇后这胎已经够仔细了,但架不住后宫女人手段多。 太后迅速道:“圣上呢?” 宫女道:“圣上原本陪着皇后娘娘,但边关传来急报,还不知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生下来,圣上就又去了前朝。” 太后皱起眉头。 这也太巧了,圣上刚走没多久,皇后就出了事。 秋红慌张道:“太后,皇后娘娘这一胎不会有问题吧?” 问的是皇后,心里担心的是夫君安御医。 圣上如此在意皇后娘娘这一胎,若皇后生产出了岔子,御医岂有好果子吃? 太后不喜君家人,对君梦兰亦是。 所以皇后生产,她并未多加关心。 可君梦兰毕竟是玉蝉儿的小姑子,姑嫂相处又十分融洽。 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太后还是决定走一趟。 毕竟女子生产,诸多不易。 若有人趁乱作恶,她还能在那里镇着场子。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秋红则是紧张地看着太后,希望太后带她过去。 太后无奈道:“你也来吧。” 秋红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长春宫,就听到里面一道道痛呼声传来。 宫人乱作一团,有个宫女喊道:“皇后娘娘的血止不住,可怎么办呀?” 太后眼神一凛,对宫人道:“去,拔了她的舌头,打入辛者库。” 女子生产本就艰难,若是皇后听到自己情况危急,心慌之下,更易出事。 果然,有人要对皇后这一胎下手。 太后站在产房外,第一次用温和慈祥的语气对皇后说话。 “梦兰,你胎相稳固,定会万事顺遂,休要听宫人胡言,现在保存好体力...” 话还没完,就听到产房里传来惊恐的叫喊:“不,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 太后皱起眉头,知道君梦兰被君家人惯坏了,娇气得很。 但哪儿有生到一半不生的道理? 紧接着,一道凄厉无比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太后吓了一跳,不做他想,直接走了进去。 可进门却看见安御医昏倒在一旁。 其他产婆和御医用刀子在皇后肚子上破开一个洞。 鲜血淋漓。 娇弱的皇后因剧烈的疼痛青筋暴起,面目扭曲。 一双美目甚至流下了血泪。 口中除了尖叫,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饶是太后见惯了风雨,也被这残忍的一幕吓得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