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一笑,这才让福海把玄清道长手里的盒子接过来。 圣上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丸丹药,他捏起来一粒,放在鼻下轻嗅。 是一股浓浓的苦涩味道,圣上辨不清里面都有什么。 圣上道:“这辟谷丹吃了便可不饮不食?” 玄清道长手中拂尘一扬,道:“贫道常年服用辟谷丹,可不饮不食。寻常人吃了辟谷丹,虽然不能不饮不食,但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圣上对玄清道长的话很是心动。 可他多疑成性,总不会轻易将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送入口中。 他需要一个人替他试药。 圣上的余光扫到顾玉,忽然道:“辟谷丹乃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好丹药,顾爱卿,此去西北辛苦,这一丸朕便赏给你。” 眼看着福海捧着一丸丹药走近,顾玉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打鼓。 她不知这一丸药的作用是什么,但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圣上所赐,她岂能推辞? 顾玉屏住呼吸,努力安抚自己不过是一丸药,此去西北,便不必再吃了,应当不会有大碍。 况且还要让圣上相信这是好药,这药无论如何都得吃下去。 福海停在她面前,双手奉上丹药,道:“顾小公爷,请。” 坐在上首的圣上正盯着她,她一旦有半分迟疑,玄清道长之后的戏便唱不下去了。 顾玉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对圣上道:“臣,谢圣上赏赐。” 说完,顾玉强忍着心中的冷意,抬手就要拿起药丸。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横空出现,抢先一步拿走了那丸药。 顾玉十分诧异,是六皇子。 六皇子拿起药丸,一脸苦意道:“父皇,老神仙炼丹不易,儿臣多次向他讨要,他始终吝啬。现在好不容易炼成两丸,奉于父皇,父皇却轻易把它赐给小舅舅,让儿臣好生吃醋。” 圣上看六皇子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虽不气恼,可眼中也没有半分温情。 圣上道:“莫非你想要?” 六皇子道:“儿臣知道圣上不信玄清道长,但玄清道长在儿臣府邸时日不算短,儿臣亲眼看到道长是如何斩妖除魔,辟谷修仙的。父皇不信玄清道长,让马上要去西北的小舅舅试药,不如便宜了儿臣。” “一来为父皇试药可让儿臣尽尽孝心,二来儿臣早早就想要玄清道长的药,以体会修仙养生之乐。” “求父皇成全儿臣。” 六皇子说出来的话鲁莽而直白,圣上心底泛起一丝不悦。 不过六皇子说的话的确不错,顾玉马上就要去西北了,试这一次药又能说明得了什么呢? 玄清道长本就是六皇子推到他身边的,六皇子若是肯试药,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玄清道长没有问题。 圣上语气冷淡道:“朕允了。” 六皇子眼前一亮,立即将丹药送入口中。 顾玉只能看到六皇子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与其说心软,不如说意外更多些。 六皇子服下药后,满嘴苦意,比嘴更苦的,还有他的心。 停了几息,圣上急忙问道:“感觉如何?” 六皇子扬起一抹笑,与从前温良的样子别无二致,道:“入口清苦,后味回甘,腹中暖洋洋的,有种微醺感,但耳清目明,神清气爽。” 圣上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道:“剩下的一丸也赐给你。” 他需要看六皇子长期服用后的效果,才会决定要不要自己吃。 六皇子仿佛如获至宝,激动道:“谢父皇。” 说着,他又要送入口中。 这时,一直沉默的玄清道长向前一步,阻止了六皇子,道:“回圣上,丹药虽好,也要适量。每日服用一丸便可,过犹不及。” 圣上对六皇子道:“那便等明日你再服用吧。” 六皇子紧紧捏着放丹药的盒子,道:“谢父皇。 ” 圣上又道:“劳烦玄清道长多多炼制丹药,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开口。” 玄清毫不客气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道:“这些都是贫道要用来炼丹的药材。” 圣上看了看,不禁皱眉道;“人参鹿茸雪莲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这么多黄金?” 玄清道长直言不讳道:“食金,可镇精神、坚骨髓、通利五脏邪气,服之神仙。尤以金箔入丸散服,破冷气,除风。” 圣上听罢也不吝啬,区区百两黄金,跟他的健康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圣上当即吩咐福海,将玄清所需的东西给他送过去。 顾玉和六皇子、玄清道长一前一后离开勤政殿。 六皇子吃了丹药,始终沉默不语。 到了宫外,也一句话没跟顾玉说,坐进自己的马车。 顾玉看着他跟玄清道长离开也没多说什么。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以前的路景棠走得罪恶而模糊,以后的路会通向哪里,顾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马车上,六皇子脸色煞白,眼眶逐渐湿红。 玄清道长道:“六皇子放心,今日的药并无不妥,只是寻常的健体丹罢了。” 第一次献药,玄清道长不会用有毒的丹药冒险。 六皇子苍白一笑,眼中依然满是悲戚。 今天这一丸无毒,以后总不会全都无毒。 他试了第一次,往后怕是要不停试下去。 比起对以后丹药的恐惧,六皇子更心痛的是圣上的态度。 他们是亲父子啊。 虽然他心甘情愿替小舅舅吃下这一丸药,可圣上竟对他无半分父子情谊,对他试药行为毫无阻拦。 他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可笑,与五皇兄争风吃醋,只是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 被一次次打压后,却把嫉恨归结到五皇子身上。 实际上,就算没有五皇子,圣上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出生,对圣上来说就是一种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