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膳食陆陆续续摆了上来,圣上挥挥手,让宫殿里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福海将拂尘交给退出去的小太监,而后对圣上道:“奴才侍奉圣上用膳。” 圣上挥挥手:“你也下去,这儿用不着你。” 圣上发话,要跟长公主独处,福海只能走了,走之前看了这对姐弟一眼,桌面上还算其乐融融,可心里就不知道了。 长公主落座后,道:“泽儿肩负皇命,前往西北,我正日夜牵挂着呢,能跟圣上说说话,也可排解心中的忧思。” 长公主不动声色提起君泽,意在提醒圣上,君泽可是奉他的命前往西北,守护他的江山。 圣上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道:“泽儿是好样的,这几年东奔西走,替朕解决了许多麻烦。” 长公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等泽儿回来,圣上可要好好嘉奖他。” 圣上夹菜的手一顿,道:“他军功赫赫,朕除了荣华富贵,竟然再无可赏。” 长公主道:“就是这荣华富贵,才最令人喜爱,我和泽儿都是俗人,就喜这黄白之物,圣上可别吝啬。” 圣上哈哈笑了起来,道:“这是自然。” 食不言,寝不语。 或许是心有 戒备,长公主吃得并不多。 圣上倒是胃口大开,吃过一道菜后,还对长公主道:“这道桂花鱼翅不错,皇姐尝尝看。” 长公主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头,放进嘴里,点头道:“宫中御厨手艺果然不错。” 圣上道:“皇姐要是喜欢,朕便将做这道菜的御厨赏给皇姐。” 长公主轻轻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圣上喜欢这道菜,还是让御厨留在宫里吧。我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偶尔尝一口也就罢了,不必大费周折,还让御厨回去。” 圣上并未强求。 饭吃到一半,圣上叹了口气:“幼时常见皇姐与几个皇兄一起吃饭,那时候我羡慕得很。” 长公主捏紧了筷子,静静听他说。 圣上道:“分明朕与皇姐才是亲姐弟,却在阴差阳错下,疏离这么多年。” 长公主不知他忽然提起这个意欲何为,道:“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圣上若是想我了,大可再召我入宫。” 圣上道:“皇姐别嫌我烦才是。” 长公主道:“自然不会。” 又吃了两口,圣上道:“朕前几天读《礼记》,上有一句‘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朕感慨万千,夜里梦到 母妃,却是毫无印象,孺慕之情无可消解,朕醒来后悲伤不已。” 猛然提起他们二人的生母的云嫔,让长公主呼吸一滞。 生母的死是长公主心中永远的痛,无数次梦回,她都悔恨不已。 圣上哽咽道:“母妃仙逝时朕还小,但皇姐尚有记忆,皇姐能否跟朕说说母妃的音容笑貌。” 长公主脸色发白,满桌珍馐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过往却堵在喉间。 这时,福海在门外道:“圣上,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唤长公主前去侍疾。” 圣上冷声道:“皇姐正与朕用膳,等皇姐用完,便回过去。” 长公主听到太后唤她过去,才清醒一些,将心中的悲痛强行压了下去。 圣上第一次对她打感情牌,还是在先帝重病之时,先帝将他们唤到床边,把他们一母同胞的身世说了出来。 乍听到真相,长公主这才明白自己的养母联合后妃做下了针对她生母的局,而她又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声“荡妇”逼疯了生母,亲弟弟在宫中备受冷待,她一直置若罔闻。 那个时候长公主还年轻,心中悲痛万分,哭得险些昏厥过去。 景宣伸出胳膊紧紧 抱着她,痛哭流涕,一声声唤着“皇姐”、“阿姐”、“姐姐”。 或许在那个时候,愧疚的根就深深扎了下来,每每遇见弟弟,被他稍一提起,那个根就疯狂增长。 以至于皇权更迭时,长公主怎么也迈不出那最后一步。 后来圣上的地位稳固,不再需要她的辅佐,圣上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母妃。 现在猛然提起,不知他想做什么? 圣上见长公主不说话,便又问道:“莫非皇姐也忘了母妃的音容笑貌?” 长公主勉强露出一抹笑,道:“母妃她...很疼你。” 圣上故作疑惑,问道:“母妃不疼皇姐吗?” 长公主连笑也笑不出来了,桌子上的手微微发抖,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景婵是在金家出生的,可皇室血脉岂能在旁人手里? 圣上便把景婵带进宫,交到了还是江妃娘娘的太后手里,让江妃好生抚养。 景婵有圣上和江妃的宠爱,骄傲得很,自然不会把一个顶着骂名进宫的云嫔放在眼里,也江妃也不许她往云嫔那里去。 但是云嫔诞下景宣后,倒是对景宣十分疼爱。 如果没有后来淫秽的后宫事件发生,景宣在后宫不会过得这般 苦楚。 长公主稳住心态,道:“宫中庶母众多,对咱们这些皇子皇女都颇为关照,自然也疼我。” 圣上道:“朕还以为皇姐自幼养在太后身边,跟母妃感情淡薄呢,否则这些年的祭拜,皇姐一次都未参加过。” 长公主的指甲剜进掌心,轻微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是,她是没参加过。 早些年圣上忌惮“云嫔淫秽后宫”一案令自己蒙羞,从未祭拜过。 顾玉替云嫔洗白之后,圣上只是追封云嫔为云太嫔,因为未找到云太嫔的尸骨,只是将牌位请进皇陵。 可每逢云太嫔忌日,圣上都只是在宫中祭拜。 她是不孝,可是圣上又比她孝到哪儿去? 更别说她在旁人眼中,并非是云嫔血脉,而是太后所生。 长公主被圣上明嘲暗讽,心中恼恨,却不能表现出来。 福海又在外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