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依然很稳,事已至此。

“很刺激呢,”波本还在用愉快到癫狂的咏叹语调诉说着,“从你的这个固定地点不断跟踪,最终追踪到你进入警察厅的身影。悄悄偷用了一点权限,在走廊上看到你和另一个男人牵着手一起离开。感情很好呢,即使有监控注视,也还是在警徽的见证下赠吻。也好亲密呀——”

两仪绘川麻木地听着。卧底身份都暴露,这就是脚踏三条船的唯一结果。

现在最好的方法,或许是直接给波本来一枪,波本或许会杀了安室透,或许有其他后手,管他呢。

但她的身体动弹不得,仿佛眼前是一场戏幕,背后的操盘手以“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波本吗”为理由,婉拒她毫不留情的破坏行为。

啊……真是够了。

“所以你和我只是逢场作戏,牵手是你仅有的恩赐,”波本微笑着说出总结词,“但我不是信徒,我会杀掉他,然后把你这个叛徒关起来,关到暗无天日的地方,让你日日夜夜都只注视着我。”

还是要扣动扳机。

安室透忽然朝前一步,认真宣告:“我不认识那个警察厅的人。但如果杀了我能让你的心情好受,那你杀了我——然后请你接受她的卧底身份。”

波本嗤笑一声,依旧看着她,遍布阴霾的灰紫色瞳孔,等待迎接她投来的目光。

两仪绘川环顾现场一周。

咄咄逼人的波本,有意献身的安室透,岌岌可危的现状。

本来还能毫不留情开枪,但安室透……

她试图做最后谈判:“我不愿意在场的任何人因为我被杀,我会有心理压力……置换情报吧,怎么样?我有一些包括BOSS位置的独家情报——”

脑海中凭空跳出些许错愕的情绪,但世界和思绪都有着若有若无的混乱,在紧张的氛围中,无法抓住。

紧张的来源,是依旧保持微笑的波本。他任由手臂上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言语危险又直率:“我想和你拥抱,亲吻,融为一体。我的请求一直没有变哦。”

安室透也看向她:“你一个人完全能抗衡他,至少是逃跑,不要管我,离开这里!”

……就是因为做不到,她才在这磨磨蹭蹭啊!

说到底,她已经说出“BOSS位置”这种关键信息,关注点至少稍微从情感问题离开一点吧!

是这个世界的问题,还是因为,这根本只是梦境?

“没关系,”两仪绘川沉重地叹一口气,“如果只是要更亲密的接触,没有问题。”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波本似笑非笑地听着,食指稳稳按着扳机。

“但是,我要两个人一起,”两仪绘川麻木地说出她的要求,“你说过,你会让我感到愉快,不是吗?”

安室透错愕地瞪圆眼睛。

波本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上的枪,笑问道:“在哪里‘两个人一起’,在这里吗?”

两仪绘川笑着回应道:“没问题啊,不过如果不想被打扰兴致的话,最好还是换个地方,毕竟你进门的一刹那,我已经给公安发求救信息了。”

……在危机关头莫名其妙表白,即使是在梦中,依旧是她的习惯性行为。

现场氛围,也因为她的虎狼之词,暂时脱离“下一秒就可能有人死掉”的紧绷。

好,只要在离开的时候,找到空档,用康帕利的身份和波本说明波尔多红的卧底身份另有安排,再想办法哄好对方,事情就可以从工作角度和情感角度,都暂时翻篇。

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难。闹到现在剑拔弩张的氛围,真是不应该。

等等,如果是梦境的话……

门口发出锁扣被撬动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一身鼠灰色西装的降谷零踩着皮鞋,冷若冰霜地走进门。

“不用换地方了,三个人一起。”

波本的一把手枪不够用了,安室透也绷着脸,将目光投向窗外。

降谷零朝她冷笑一声:“你身边出现没有和我报备过的人,要么是移情别恋,要么你本质是组织在公安的卧底,他是你的对接人——看见这两个家伙在争风吃醋,我可真是松了一口气呢。”

安室透抿住嘴,他什么都不知道。

波本把枪丢开,和她的枪丢在一处,干脆地上前把她扯到怀里,一同摔到沙发上,侧头挑衅着朝她露出森然的微笑。

她的小腹,被带着残存硝烟气息的手恶意下按。

“三个人啊……这里会被灌满吧?”

降谷零走到她身前,捏住她的下巴,索要一个连肺部氧气都要抢夺走、令人头晕目眩的吻。

安室透犹豫着,坐到她的另一侧,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

两仪绘川沉痛地叹息。

完全确认了,是梦。

都不说别的,三张一模一样的脸,面对面,而没人指出这一点——

绝对是梦吧!

.

猛地睁开眼睛,她有种劳累过度后好好睡一觉的舒快感。

下意识侧身搂住把她抱在怀中的降谷零时,手臂发出来仿佛做了俯卧撑的酸涨嘎吱声。

舌面和咬合肌,残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