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默吐纳练气,过了一时,只觉胸中舒坦,心内澄明,正想着不要贪多,就此歇住,慢慢克化,便听见楼下脚步声、言语声纷纷扰扰,他知道是军汉们来了,当即收势起身。
来到楼下,果然是倪嗣冲带着军士们乌泱泱的涌来,陈天默见有不少人都吃的油光满面,心中顿生嫌弃,当即说道:“不要急,先把你们的手脸都洗干净,触碰文物古董的时候,都戴上手套!进这不器阁之前,要把军靴脱掉,免得你们误踢坏什么东西!”
倪嗣冲立刻附和道:“不错!这楼里放的可都是宝贝,不是你们炕头上的婆娘,随你们怎么揉捏都成!”
“哈哈哈~~~”众军士登时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倪嗣冲骂道:“笑个屁!老子是在说正经话!都给本帅严肃点,听小英雄继续吩咐!”
“是!”
陈天默便又说道:“你们人太多,不要全部上去,不然,阁楼里转圜不开,也容易碰坏东西。依我看,这每一层楼,进去十来个人去收拾就足矣。”
倪嗣冲便大声问道:“都听见了么?!”
众军士轰然应道:“是!”
果然是吃饱了饭,有力气,说话都跟夜里不大一样了。
陈天默又嘱咐道:“清点搬运的时候,一定要轻拿轻放,尤其是对那些古籍,稍有不慎,就会扯破,所以千万细心小心!”
倪嗣冲回顾众人道:“手指头太粗太糙的,笨手笨脚的,就
不要上去了,细皮嫩肉的,机灵伶俐的给老子顶上去!”
众军士嬉笑着应道:“是!”
陈天默也微微一笑,道:“大家伙须得仔细甄别一下,凡是印着‘残梦轩藏’或者‘石海卿印’的丹青字画、碑帖拓本、古书古籍,都单独装车。”
倪嗣冲道:“所以,每一层楼里每十个人里,得有一个认字的!奶奶的,老子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大老粗,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还得本帅出马,给你们把关!”
“哈哈哈~~~”
众军士又哄笑起来。
陈天默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说道:“我也陪着你们一并清点,其余的人去准备马车、箱子、绳索、毯子、被褥吧。清点好的,搬下来之后,就立刻装车。要保证装的牢固,而且保护的稳妥,长途跋涉也不能破碎毁损。”
“是!”
众军士答应之后,便开始择人分工,各忙各的去了。
陈天默和倪嗣冲都在阁里帮忙甄别石海卿的东西,刚清点到一半的时候,忽有军士急匆匆上楼来报:“大帅,有人来了,就在大门外,说是萧道真请的买主,来收购古董的!”
倪嗣冲看了陈天默一眼,然后骂道:“狗屁买主!这里的东西都已经有主了!叫他们赶紧滚蛋!不滚的话,就抓起来,当奸细,当叛逆,统统枪毙了!”
那军士面露难色,苦笑道:“大帅,没那么简单,要不,您还是出去见见他们?”
倪
嗣冲大怒,道:“什么东西,也值当本帅出去见面?!你再磨蹭,老子连你也毙了!”
那军士缩了缩脖子,道:“来的是洋人,东洋人……”
“哎?”倪嗣冲一愣,语气登时也弱了下来,呐呐道:“东洋人?奶奶的,最烦跟洋人打交道了,萧道真那个混账东西,居然叫了东洋人过来?”
说罢,倪嗣冲还小心翼翼的看了陈天默一眼。
陈天默眉头微皱,暗忖道:“东洋人,不会是那个老相识吧?”当即说道:“大帅,走吧,一起去看看。”
“哎!”倪嗣冲松了一口气,道:“得去看看……”
两人带了一队侍卫,匆匆来到院门外,但见那里停着两辆马车,车下,站着三个男人,当先一人,与陈天默对视了一眼,愕然道:“是你?!”
陈天默看见是他,登时冷笑了起来:“三井老板,好久不见了啊。”
来人正是三井永寿!
他背后站着的两个男子,一个是他的忠仆三井小次郎,另外一人则是个身穿白衣,腰束黑带,满面精悍的壮实年轻汉子。
“你们认识啊。”
倪嗣冲见陈天默与三井永寿打招呼,又松了一口气,暗道:“小英雄手眼通天啊,什么人都认识,既然认识,就能少许多麻烦了。”
“陈老板,怎么哪里都有你?!”
三井小次郎看见陈天默,又惊又怒,随即想起在上海时候遭受的耻辱,顿时忍不住口出恶言。
陈天默冷冷说道
:“我还奇怪呢,怎么我去哪里,都能遇见你们这些面目可憎、令人生厌的家伙!”
倪嗣冲一听这话,暗叫:“糟糕!原来不是熟人,是仇人啊!”
“陈老板!”
只见三井永寿面色铁青,言语不善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你却伙同旁人设局骗我,卖给我一个假的天圣针灸铜人,让我兴致勃勃的带回大日本国,在天皇陛下面前丢了天大的人!害的我们整个三井家族都跟着蒙羞!连我也差一点剖腹自尽谢罪!对于这件事情,你就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陈天默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收敛道:“三井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