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丰坐在一旁的空病床上,静静看着杨玥将煲好的粥从饭盒里取出。
姑且……叫粥吧。
王正德接过明显有糊味,而且还泛着诡异黑色的粥,默默抬起头看着杨玥。
“呃……这个嘛,我手艺不是太好。”杨玥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颊,露出尴尬的笑容:“不过我自己尝过了,还算能喝得下去。”
王正德点了点头,默默将那碗热腾腾的粥一饮而尽。
看着王正德面不改色的样子,旁观的宁丰嘴角抽抽。
这颠公……到底是没有味觉,还是因为煲粥的是杨玥?
“这个世道,大米价格很贵的。”王正德抬头看着杨玥,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谢谢。”
杨玥笑嘻嘻地坐在旁边:
“放心吧,这些年我自己也算积攒了一点小钱,做点家常菜什么的,给王先生你补补身体还是可以的。”
“报社那边,我也和老板说过了。”
“他说,让我先好好照顾你,费用他也会报销的。”
说着,杨玥从包里取出了一些花朵,放入到病房的瓶子里。
宁丰细细看去,这些花朵呈白色,但花蕊的部分又隐隐泛着一丝红色。花枝的部分则有着一些荆棘,和玫瑰比起来,有些似是而非。
“王先生,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培育的新品种,我叫它荆棘花。”杨玥笑着转过身:“这花的香味是很浓郁的,正好清一清这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
“不过,不要轻易碰,它的花枝有很多尖刺,会扎手的。”
王正德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此时,墙壁上的钟表开始迅速转动,窗外的日夜也在迅速交替,杨玥不断的在病房中出现又离开。
宁丰依旧坐在病床上,看着时间的轮转,看着病床上的王正德,那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生机。
王正德……变了。
宁丰也隐隐明白了,王正德是知道杨玥在王家死去的,而且死去的年岁应该不长。
但是,因为王正德被打出了王家,再也没有办法回去,所以他才会将藤山村的故事写下来。
或许,王正德是想要让更多人知道藤山村的丑陋,才会撰写这个故事。
为了这件事,他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但……也仅仅是活下去。
他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健康,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存环境,通过折磨自己的身体,仿佛就能赎罪。
但现在,随着杨玥的出现,不管王正德是将其当成一个长相酷似的陌生人,还是坚信对方就是杨玥,王正德似乎也终于多了一丝活下去的盼头。
于是,就在时间的轮转中,王正德逐渐能够下地。
他开始日复一日的早早站在窗户口,就这么注视着下方。
每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王正德都会下意识的露出一丝笑容。
杨玥带来的荆棘花,也被王正德照顾的很好。
虽说只是简单的放在花瓶里,却长长久久的没有枯萎,和那些剪下没多久就会枯败的花朵完全不同。
直到出院这一日,荆棘花的花瓣,也不过多了一丝褐色而已。
“王先生,恭喜你可以出院啦!”杨玥背着包来到了病房:“老板说了,让我帮你换个地方住。你现在可是报社里最受欢迎的作家,老板可不希望你生病呢。”
“哦,那你呢?”王正德顺势开了个玩笑。
杨玥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当然也希望王先生好起来啦,不过不是因为生意啦,我很喜欢王先生的作品。”
虽说只是寻常的夸奖,王正德的眼神却多了一抹笑意。
这样的变化,和先前比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宁丰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回忆,但还是松了口气。
半个月。
王正德在这半个月里看到了希望,总算是愿意好好的活下去了。
正在帮忙收拾衣服的杨玥,又忽然说道: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故事里,我总觉得其他人都是真实的,但是唯独那个‘婚姻美满’的小月,有点……有点奇怪。”
王正德眉心一动,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哦?你觉得哪里奇怪?”
杨玥眨了眨眼睛: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环境下,她那样温柔的性格,真的能这么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吗?”
“而且我看那个人物的时候,莫名觉得……有种熟悉感。”
王正德顿时沉默下来,眼中多了一丝震惊之色,转瞬又变成哽咽之态。
“啊,对不起,可能我想的太理所当然了。”杨玥连忙道歉,以为王正德不喜欢自己的评价。
王正德摇了摇头:“不,你说得很对,故事就是故事。只是……再如何妆点,也掩盖不住历史中的斑驳残缺。”
杨玥眨了眨眼,似乎看出王正德有伤心事,刚想开口,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匆匆走了进来,不由问道:“杨玥,你不是说很快吗?楼下车子都在催了。”
宁丰回头一看,进来的青年看上去约莫快三十的样子,文质彬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