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幽凉夜色下,无边的暗潮中,长袖衣襟煽动不止,黑发卷着衣带在空中缠出一片难捱的悱恻,唐凌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紧闭的双眼不安的转动,他试图睁开眼睛,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自己此刻已根本无法动弹!! 这书声竟能催人意志!! 很快,唐凌便睡过去了。 他极少做梦,而此时梦中的自己也在关山书院,讲学堂门口有话语声断断续续传来,含糊不清。 继而渐渐明朗。 一道稚嫩尖厉的女声传来:“再粗浅不过的一首诗,都默不出来?!赵无名啊赵无名,你如今是无心念书,也不想光耀门楣了!!” 女娃娃小鬼?!!在梦里也能碰上,真是阴魂不散。 如此耳提面命般的口吻~也不知教育谁。 “实在是不会,肚......肚子里墨水不够啊。”另一道颤栗又隐忍的声音回应她,听来,应是个中年男子。 唐凌:“......” 女孩笑嘻嘻道:“墨水不够就喝啊,你看,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一声水响,她似乎真的舀了一碗墨水递到他面前。 男子挣扎几下无果,惊恐万分的推却:“不,不喝,我不喝。” 小女孩道:“你看他们都在喝,就你偏不听话,快点喝。” 那喝墨水的咕咚声,在幽静的书院中显得格外清晰。唐凌的鸡皮疙瘩陡然冒了出来,难不成,他竟然在梦里脑补出了傍晚出殡的那一家子的死前之状?! 不会,唐凌很快反应过来,那老人家说过,全家上下七口都在一夜之间暴毙的,是王家,根本不姓赵。 男子那厢打了个刁钻的嗝儿~面对送至眼前的又一碗墨水央求着道:“喝不下了,再喝肚子就要爆了。”嘴上这般央求着,双手仍是不受控制的将那碗接过来咕咚咚灌下。 女孩则变本加厉,阴侧侧的道:“慢点喝,别死的太快。” 男子咕咚咕咚猛将一碗墨水喝完,又端起一碗,边喝边道:“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求求你放过我吧,给他,给她们。” 然而身体由不得自己控制,只能乖乖听话。 这岂非是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折磨致死,还有甚么比这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 那一瞬间,唐凌想要冲过去,但身子却像是被钉在地上挪动不了半分。唐凌神志还有几许清明,有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真的只是梦境?! 唐凌脑袋要爆了,他挣扎着想清醒过来,却被梦魇缠得越紧,始终没办法推开这梦魇。 他胸口刺烈作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溢在胸腔与喉头~ 待强行按下情绪后,才稀里糊涂的有所察觉,这血气压根儿不是自己的!! 那么一瞬,唐凌蓦地反应过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梦!! 这血腥味是从西苑飘来的,那赵家人一定是受小鬼的读书声迷惑才会半夜走入这书院,幸亏他除了耳朵好使,鼻子同样好使,没哪种味道到了他这里辨不出是真实还是虚幻的。 他以为在自己脚下布置一道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阵法,便可引狼入室,还是小看了这小鬼。不过要是没有这道阵法困住了他二人的脚步,小鬼以念书声恐怕就已将他与小白二人迷惑得神智不清吸引过去送死了。 那小家伙手段狠戾,残忍至斯,且诡计多端又心思阴沉,远远超出了他的判断,若是破不开这梦魇,不消说他,就连菜头也躲不过于此地被墨水撑膛破肚的劫数。 如此一想,他深觉愧疚,若非他踏足此地在先,这二人根本不会陷入这不测之渊。 苦于僵硬的身躯无法使唤,他绞尽脑汁,后知后觉的发现舌头似乎还能动...... 唐凌强行破开梦魇,顺势稍作恢复,果然听得讲学堂院落里的舀水声仍在继续,倘若他今夜一直被困在梦魇之中,小鬼便可轻轻松松将他们解决。 所以说,阵法这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尔。 唐凌盘坐少时便起身,听小白气息不稳,似仍在噩梦之中挣扎,遂划开指腹于其额上一点。 小白清醒后半句话说不出来,只颤着手往西苑的方向猛指,显然他也听到了那边所发生之事。 唐凌道:“倘若不救的话,那些人都得死。” 小白气还很虚,语气倒很笃定:“去,干嘛不去,她若是斗法斗得过你我二人,也不必使这些个阴险手段了。”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二人遂飞身上西院墙头,哪知他刚站上去,脚底滋溜一抹,风度全无惊容失色的摔了下来,连带着小白一块儿在白石铺就的地面上砸得肩胛骨痛裂。 他一半身子全压在小白胸膛,自己倒无大碍,满地打滚疼得龇牙咧嘴的是小白。 唐凌忙从他身上起来,竖起拇指大加赞许:“舍命相救,太感谢了,不愧是好兄弟~” 想来眼下却也不是玩闹的时候,小白愤愤的剜了他一眼便作罢。高墙那头哭喊声愈加刺耳~ 小白遂再度飞身上去,处高临下瞭眼一望,便见得满地肺腑牵肠挂肚,墨如雨水洒得遍地成乌...... 一面院墙隔开了天堂地狱。 院子里的人嚎啕不止,狂笑亦癫,死的死疯的疯,衣裳头面搅着血淋淋的肠子撕扯不清,横七竖八皆是破了膛死不瞑目的尸体,胃里饭食的腐酸味混着血腥味与墨香气,奇臭无比。 小白唇色苍白,手紧紧捏起一拳,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