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五十里之外有一小镇,名为冰蓝镇,是中原各地去往冰岛的陆路必经之道,也是在他进入宗学院之后菜头的安置地。唐凌来时便在那儿停留过,这日被逐出冰岛,顶着雪虐风饕一路返回,按理说,顺着这条彩旗飘摇的大道最多走三个时辰,便是冰蓝镇,即便风雪交加,大半日的时光也该走到了,然而唐凌却愣是走了一天,都迟迟不见小镇的影子。 天色越来越暗,北风卷地,凄茫大雪很快将唐凌身后的脚印淹没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上。 唐凌犯起了迷糊,这一路上并未遇见岔路口,应该不会走错路啊?回头一看,却连来时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雪像浪潮一般不知要将他裹向何处,唐凌心想算了,就近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将就一晚罢,待明早再做打算。正想找个岩洞眯一眯,一抹亮光却跃入眼来,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他紧赶着又往前跑了一段路,只见亮光底下,是一张老旧牌匾,牌匾上写着“长寿面馆”四个字,旁边两盏大红灯笼在风雪中飘飘悠悠的晃着。 唐凌心下一喜,这不就是冰蓝镇了么,那亮着灯的铺子,正是镇子街头的一家面馆,只不过上回来的时候没见它开张,但他对那两个别致的大红灯笼仍是记忆深刻。 他朝着那敞着大门的面馆走去,近前一看,门里生着炉火,暖意融融,食客颇多。 不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位老妇,老妇佝偻着背,颤巍巍的样子,初见老妇,唐凌顿感诧异,老妇瘦得好似只有一层皮,里面没有血肉,一动就发出骨头摩擦的声响,脸上满是皱纹,双眼凝滞,暮气沉沉,好像死人一般。 “客官要些甚么?” 直到老妇沙哑的开口,唐凌才猛的反应过来,向那老妇行了个礼,道:“一碗财鱼面~” 坐下后,他又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坐在这里吃面的人,都是枯骨老人,没有一个青年孩童。他们个个面色苍白,就算是喝着滚烫的面汤,吃着爽辣的手擀面,也没人热出汗来,浑身上下甚至连一点暖气都没有。 在发现他盯着自己看时,他们也纷纷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唐凌,那是一种肆无忌惮的、贪婪的眼神,似乎毫不顾忌对方是甚么人,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自在,更不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那种眼神,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 唐凌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急着走。 身后帘子一动,老妇钻了出来,将那碗“财鱼面”端到他面前,面上盖着一尾财鱼、两棵脆爽小白菜,浓浓的汤香飘入他腹中,勾起了他的食欲,他在风雪中走了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发昏了。 抓起筷子,在桌面上点一点,顺便对那些目不转睛的老人笑道:“呵呵,面,就要趁热吃~你们不吃我吃了啊。” 那些人无动于衷,双眼放光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哈喇子直流。 唐凌肚子饿得咕咕叫,不管不顾的吃了两口之后,问那老妇道:“婆婆,你这馆子,怎么来的都是些老人家?” 老妇走到炉前,肢体僵硬的添了把火,火苗忽地窜得更高,在炉中跳跃闪烁着,星火燃得噼里啪啦的,老妇缓缓而道:“这里的老人都喜欢吃我做的面。别看冰蓝镇是个小镇,却是在冰岛脚下,所以沾了些福禄,凡是在这这块灵气宝地生活久了的人,都是长寿之人。这镇上过了七八十岁的老人,已不计其数了。就连我,也马上就要九十了。” 人人都是长寿之人,这倒是罕见,唐凌微微一讶,但并未多说甚么。 他边吃面边偷偷瞄了那老妇一眼,谁想老妇也正侧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映着火光,那张脸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没有一丁点血肉,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具刚挖出来的干尸更为贴切,看得唐凌咯噔一惊。 这时,隔壁桌上一老人好像后背有些痒,伸手去挠,挠了半天,终于舒坦了,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收回手,继续吃面,指甲缝里却忽然“啪嗒”一声掉出一只米粒般大小的蛆虫,唐凌定睛一看,只见那老人脖子后面,密密麻麻全是蛆虫,顿时食欲全无,胃里波涛翻滚,恶心的他差点儿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扔下筷子,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一下,天色已暗,冰蓝镇整条主街都笼罩在黑雾之中,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远处隐隐约约有梆子声传来,唐凌往那声音处走去,奇怪的是,那声音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摸不透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他无奈,兜了个圈子,又返了回来,抬头看看,还是那家“长寿面馆”。 老妇站在门口,像是知道他会回来似的,见到他的那一刻,露出一道诡异的微笑:“风雪恁大,何不就在这儿烤烤火,等明早再看。” 唐凌摊了摊手:“看样子,今晚只能呆在这里了。” 待唐凌进门,老妇“吱”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先前那些食客却不知去了哪儿,炉子旁多了个生人,有点意外,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侧脸看去,年纪尚小,脸上肉嘟嘟的,正挽着袖子在炉子旁添火加水,热得额前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那少年不知怎的,见到唐凌,有些紧张,不由得多加了几勺水,直到锅子水满溢出,打湿了他的鞋面,他却不管不顾,只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地求饶。 老妇见状,面带愠色,瞪了他一眼。 那少年惊慌失措,恨不得以头抢地,请求饶恕。 唐凌看清了少年的脸,觉得似曾相识,当初在试练台下同自己讲话的不就是他么,唐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