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既至,大宴上的觥筹交错轻歌曼舞渐歇,闻人无极高坐,唤集诸君,例行惯例,大典开始前,先讲几句大道,以示万法精通,博然如宗,诸子百家亦十分配合。 按照以往的流程,接下去便是铺席开宴,一道道佳肴轮流上桌,主宾畅饮,捧盏兴浓。 但这次的河清海宴,明显不一样,空幽谷一案即将在此公开会审;莫邪神剑也将在此颁授;还有乌云子那关于凤凰现世的预测...... 这一切,都在座各位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尊主开场致辞完毕,便命人将枝娘子与黑袍二人带上筵席进行公开会审。 枝幽恒衣衫整洁,面容清白,一步步走到筵席前的过程中,昂首挺胸,眼神里含着对闻人无极的蔑视。筵席上歌舞尽褪,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诸子百家的嘴脸,都画着刁钻刻薄、冷血无情的审判之色。 枝娘子不曾畏惧半分,在这筵席上,有本门和外派资历较深辈分较高的修者,有世家望族的家主,也有威望素著的散仙。坐在最高处正上方的是闻人无极,左旁是三位长老,右旁是二夫人,客席首位是南海神尼,灵剑派掌门,以及建康城望族苏家的家主与少主,坐席之中,还有空幽谷谷主的身影。 但她没有像黑袍一样朝着这些人下跪。 四周鸦雀无声,气氛十分严肃压抑。闻人莫离与苏折这几个小辈,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文渊长老道:“枝幽恒,尊主面前,为何不跪?” 枝娘子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愤恨的看着闻人文渊,此人与闻人无极乃是手足相亲的亲兄弟,闻人无极对白族所犯下的罪行,她自然以为闻人文渊也有份,然而闻人文渊却并不知道枝娘子就是白族之人,被她这样盯着看得些毛骨悚然,也有些愤怒。 闻人无极见文渊长老似要发怒,则道:“枝娘子一介女流,长老不必动气。许她站着受审。” 枝娘子却轻蔑的笑了笑:“尊主好宽厚的胸怀。” 她这句话,明眼人都听得出不是赞誉而是嘲讽。 闻人无极却不愠不火,不怒自威的道:“念空幽谷一案涉及弟子众多,牵扯到的门派也众多,所以才将此案放在河清海宴上当着百家之面公开会审。枝幽恒,在空幽谷一案中,你不但指使星河姑娘杀害了老太君与青壶道长,还利用七杀镜残害谷中众多弟子,这一切,已证据确凿,你认或不认,都没有多大意义。不过你所做的这一切,背后到底有甚么阴谋,你需得如实交代,你若主动交代实情,则有宽大处理,若有半点隐瞒,则留你不得。” 枝娘子正等着将闻人无极戳穿的这一刻,当下便道:“我杀那么多人,无非是想将星河培养成最厉害的武器,然后找到那个当初灭我白族之人,手刃仇人。那个人,他现在就坐在这里,就是人人敬仰的尊主,闻人无极!!” 此话一出,场上虽一片哗然,但可笑的是,竟无一人相信。 枝幽恒是白族圣女白星如一事早在空幽谷被揭露的那一刻就被人所熟知,众人也知,当初血洗白族,令白族上下四千族人惨死,令千年的清修圣地烧毁一旦,令具具焦尸横挂山头的就是她身旁的黑袍,而她现在却来指认尊主,传言枝娘子有疯病,看样子是真的病得不轻。 枝娘子重重跌退一步,她万万没想到,她的指认在众人眼里,却只是一场闹剧。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北斗之尊,我只是苟延残喘的白族罪人~~” 闻人无极装模作样的道:“当初白族惨遭不测,我等仙门中人亦痛心不已,时隔多年,没想到你居然为此疯魔。” 闻人文渊就显得严肃多了:“你也不必再为自己开脱,黑袍早已交代出一切,你身为谷主夫人,却偷习禁术,因一己私欲,结交奸党黑袍,利用太子金螭镜的传闻,残害宗门弟子,导致众弟子死伤无数,此罪不可恕,此行天地不容,你万死难辞其咎,你可认罪?”言辞语气之凌厉叫在场人心头都不由一震。 枝娘子看向脚旁的黑袍,脸上的肉轻轻的抖动起来。 黑袍低着头,一个劲儿的低声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说,我没说~” 枝娘子想说我认罪,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快点结束,她不想再这样被众人俯视,这比凌迟更加叫她难以忍受。 可她强烈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冷笑道:“江湖上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黑袍,为何要与我一介妇人勾结呢?” 黑袍微微的别过脸去,不敢面对她,自顾道:“对啊,我是黑袍,我为祸江湖,藐视天地,看人不顺眼,直接就掐断他脖子,连祸世大妖见了我,都要退避三舍,自从舞阳太子销声匿迹之后,江湖上,很久没有再出现过像他这样的人物了,是我,代替了他,我从来不需要阴谋诡计,也从不与人周旋,我为甚么要与你勾结呢?” 枝娘子也故作疑惑的道:“是啊,为甚么呢?”她笑吟吟的看向闻人无极。 闻人无极这才变了脸色,怒斥道:“大胆枝幽恒,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么?” 枝娘子的背脊一直挺得直直的,她扬起下巴道:“是我做的,我自然认,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认。” 闻人无极道:“你身为谷主夫人,愧对老太君的信任,是为不孝;愧对空幽谷子民,是为不忠;愧对吾对你的仁慈宽厚,是为不仁;愧对宗门百家,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应当被钉在天雷柱上受尽滚滚三十六道天雷,再留你一道魂魄注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