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古至今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干涉皇族的执政。在周将军看来,这是先帝给他的一把尚方宝剑。可实际上,这是先帝留给自己儿子的尚方宝剑,留的就是周将军在自己去世之后,利用外戚的影响力干涉朝政的后手。若周将军老老实实的,没有走到利用自己遗诏影响皇帝的那一步,那这张纸就不存在。可一旦周将军利用这张纸来影响皇帝政权,这张纸就会成为他的索命符。” 舞阳完全被震住了,他喃喃道:“所以,幕后操纵者,我父皇与我祖父,这两个极善于布局,又极为腹黑的人,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的,一起处置了我舅舅~~没想到,真没想到~”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已死之人,都还能左右大庭的政局,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蓝觉道:“一个外戚,一个权臣,是历代君王都会想方设法来牵制的人。假如权臣的势力很大,先帝担心自己去世后,权臣会干涉自己儿子的执政,他同样会想出一个办法来牵制权臣的力量。” 很早之前,太后还在的时候,周氏就已经是最大的后宫派,太后利用自己的权力安排自己的弟弟成为丞相,安排自己的侄子成为诸侯王,甚至还直接干涉朝中的庭议。在帝王来,这已经深深的触碰了他们的警戒线。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父子就开始致力于铲除周氏了一族了,而他那傻乎乎的母后,还在天真的以为自己的隐忍和大度终会换来皇帝的另眼相看。 不过他母后也并非完全不懂,她在临死之际,曾将太傅与周冉叫到身边,跪在他们面前恳求他们保护他这个太子,或许那个时候,他母后就有预感他这太子之位难保了。 太傅作为两朝元老,德高望重,按理说,在这样敏感的政治问题上,他大可以置身事外,但周皇后曾在皇帝面前拼死力谏保了他一命,这才让太傅后来又有机会官复原职,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在他离京之际,太傅又将他托付于蓝觉,他不知道蓝觉与太傅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 但他明白,从此以后,他身边就只有一个蓝觉了。 到了越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噩梦中度过,每到夜里,不是梦见毒蛇,就是梦见母后与舅舅满脸是血的模样。 幸好他每次醒来,都能看见蓝觉。这个人像是不用睡觉的,有一回他被噩梦惊醒,一看时辰,已是寅时,他屋子里还亮着微弱的灯,蓝觉就披了件衣裳在埋在他案前堆积如山的册子后头。 他悄悄的走过去偷看,没想到蓝觉竟是在绘制越地的疆域图,见他醒了,语气关切的问:“又做噩梦了?” 他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一般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搭在蓝觉的肩窝上,道:“你画这个做甚么?” 蓝觉放下笔,将他那副宏伟的山河疆域图拧起来,向他展示道:“大庭--东西延绵九千三百二里,南北挥去一万两千三百六十八里。越地--东西一千七百里,南北挥去两千四百五十里。这就是你日后所在的地方,越地多丘,河湖交错,民风细腻,吴侬细语,山清水秀,如诗如画,连雨都是软绵绵的。” 也不知道是对蓝觉画的山河起了兴趣,还是对蓝觉说的话起了兴趣,他居然说:“那明儿您陪我出去走走。”这是他来到越地第一次有想出去走走看看的想法。 蓝觉看着他,微微舒展眉头,道:“好~”收起了画卷,又低头继续翻开楚地的地记。 他趴在桌子,双手托腮,左右是睡不着了,索性盯着蓝觉。 蓝觉被盯得心里发毛,就道:“你不去睡觉么,看着我做甚么?” 他便道:“你每个晚上都不休息,是在担心我对不对?” 蓝觉顿了顿,道:“从你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是越国子民的王,你就是他们的天,假如这个天倒了,谁来庇护他们呢?” 他道:“你觉得,我真的能做好这个越王么?” 蓝觉的视线从书册上移开,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道:“舞阳,你会成为一个让百姓感到骄傲的明君的。” 他反问道:“那样的话,您是不是也会为我感到骄傲?” 蓝觉嘴角浮出笑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当然会~” 他灿烂的笑了,拍拍胸脯道:“那您等着,我一定会成为那样的人的。”也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谢谢你,蓝觉。他将这句话藏在心底。原来不知道甚么时候起,这个人已成了他如兄如父般的存在,也是唯一供他依赖的存在。 翌日大早,他就带着蓝觉出宫了。 越城很繁荣,与长安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正如蓝觉所说,这越地景色秀致,物产丰饶,大街关扑,如糖蜜糕、灌藕、时新果子,及细画绢儿、漏尘花扇、销金裙、逍遥巾、四时玩具、沙戏儿。再加春冬扑卖,所有产品应有尽有。 古城脂粉,衣香鬓影,顾盼生姿。当地人都说着一口温声软语的江南雅言,就连骂人的话,听上去都像是一种嗲嗲的娇嗔。 走在大街上,没人知道他是越王,他很快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放松下来,看见前面有壮汉在摔跤,他立马兴奋的冲上去,那摔跤手长得像头牛一样,就算是宫中的禁卫军,也难得见到这样粗壮的块头。 那壮汉见了他,就问:“小兄弟,要不要试一试,摔得过我不收钱。” 蓝觉见他跃跃欲试的犹豫着,便道:“你想试,就去试试吧。” 他看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块头,咽了咽口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说罢转身就走,却被那壮汉一把拽住了后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