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所跪之处,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印记下,铺着厚厚一层血迹。 他又回到三百年前舞阳战死的这片土地上了。 他看见贯穿舞阳胸膛的那把剑,也看见舞阳死死握在手中的他的发带。 他崩溃到极点,这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被瓦解摧毁,他陪舞阳一直坐着,一直坐着,直到雪花将他也封在冰层之中,直到他的脉搏渐渐歇止。 然而噩梦还在继续,日光一转,日头出现,他身上的冰还没开始消融,他就又回到小庙当中,他坐在冰层里,眼睁睁的看着舞阳是如何一点点形销骨立,又是如何被人一口口吞咽的。 冰层之中的他,再次流下了泪。 他的容颜,瞬间变得苍老,头发出现白丝,眼角出现皱纹。 直到他耳旁回响起狼的嚎叫,他才渐渐清醒,如今舞阳还活着,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自己的心境之中不断轮回。 他翻转掌心,手腕一动,破冰而出。 脚下又回到护城河岸,而其他人都不知所踪,苏折将他们困在自己的心境中,眼下应该是逃往虞城了。 蓝觉赶到虞城的时候,小白跟闻人踏雪也破了自己的心境,差不多就在后面到了,但是并没有枝娘子的身影。 蓝觉看向小白,小白只是惭愧的低下头去,小白是不会放任枝娘子不管的,想来那枝娘子是随着苏折一起进入虞城了。 尘封的时间越久,虞城的城门便越能透出一股红。殷红的城门像是被血水染就,死死封住密不透风,仿佛要将里面成堆成堆的白骨冤魂都锁死在里面,镇得他们如身处无间炼狱中永无宁日。 “那晏初来虞城做甚么?”小白问蓝觉道。 “三百年前,虞城一战,死伤无数,这城中的老弱病残,连同晏初的几万大军和他召唤来的妖魔都惨死其中,这几百年来,虞城中鬼气横行,埋在地下的层层尸骸,全都变成了黑色,晏初此前之所以没有正面与我等抗衡,是因为他的实力还没有回来,他此番带着枝娘子而来,应该就是借着她的力量去唤醒这城中的鬼气为自己所用。” “现在阻止,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轰—— 蓝觉话音刚落,虞城之中就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低沉的嗡鸣声犹如闷雷乍响。紧接着,大地开始颤动,闻人踏雪趔趄几下,与小白互相搀扶着,望向虞城上空。 虞城之中,尘土冉冉升起,直通向天际,让本就阴云密布的天际染上一层雾蒙蒙的阴霾。穹宇之下,压得人胸口发闷直喘不过气来。 阴风四起,卷着枯黄的落叶与尘土,迎面吹来。 城中传来如泣如诉的簌簌风声,隐隐夹杂着嘈杂的响声,仔细去听,赫然是兵器交接的战场厮杀声。 蓝觉皱眉,一晃,便来到了虞城大门前,两手掌心紧贴在虞城大门两侧,将这扇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 他看见虞城的土地寸寸皲裂,黑色的鬼气在空中狂卷,而晏初自己的骸骨,也破土而出,渐渐与苏折融为一体。 晏初少将军,回来了! “还是自己的根骨好,别人的,终究不行。” 他一身玄铁战甲,长袍被风吹得扬起,巨大的阴影倒映下来,落在城中,城的地底下,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晏初的召唤下蠢蠢欲动。 蓝觉还是晚了一步,他望着晏初那张单纯却又狠戾的脸庞,心中蓦然一抽。 眨眼间,他的身影已到了晏初面前。 晏初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展开,看着突如其来的蓝觉,阴沉着脸道:“蓝觉,你曾亲手毁掉了我的信念,我也曾试着用尽一切手段去毁掉你的信念,但公子终究是公子,这凡世间的情,终究是困不住你的。” 晏初眼底,似乎还有着一丝希冀,蓝觉已经看得太多这世间无辜的伤亡,他不想再看着这世界一步步走向毁灭。 他道:“晏初,在我印象里,你是个单纯且充满智慧的少年,你不是这样的。“ 晏初忽然发笑:“是啊,我不是这样的,我原本渴望着拥有朋友,渴望着得到别人的认可,然而谁给过我这样的机会?难道你还要我说出当初我是如何在监狱里度过,又是如何逃出长安,一路被追杀的?” “我们之间,三百年前就只剩下你死我亡了~” “蓝觉,你生于这片大地,守着这片大地,今日,我就让你彻底跟它一起,灰飞烟灭!” 他没再给蓝觉开口说话的机会,蓝觉也没有再相劝,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枉然。 他第一次见到晏初,就知道这少年的眼中有着与舞阳不一样的神情,同样来自压抑的幻境当中,舞阳坦率,而他,却隐藏着一股执念,他一方面过于自卑,另一方面又过于敏感。 他的脸庞,单纯认真,但他的内心,却是复杂的,复杂到甚至能反将鬼主的力量全部吞噬。 此时此刻,他二人的身影缠斗着,很快消失在灰蒙蒙鬼气之中,密密麻麻的虚影遍布天际。只见道道相交的光芒迸射,宛如燃烧的烈焰,从城的东方,闪到城的西面。 闻人踏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插手,只是呆呆的站在城门下,望着迷乱的天际。 而小白,已走向枝娘子。 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站在晏初身边的枝娘子,她帮他召唤出了他深埋地下的骨骸,让晏初的实力得以瞬间变得如此强大。 大地仍在颤抖,他蹒跚的走到枝娘子的脚下。 问她:“你到底想做甚么?你不是告诉我,你是来帮着凤凰的吗?你又在骗我。” 枝娘子脸上,展露着恣意的微笑,她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白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