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已经尽数了结。和云殷分开的半年,他并不只是看了燕朝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在消化他和云殷的关系。
李昭漪是个很坦荡的人。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他不和云殷否认恨过,也承认现在的爱。
一切都坦荡清楚的结果就是,当天,他和云殷其实就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云殷说:“担心过,但不后悔。”
李昭漪就懂了。
云殷曾经提防过他,但他很想得开,那个时候的想法大约是,如果有朝一日李昭漪真的有能力扳倒他,那云殷也算达成了培养他的目的,无憾了。
这是无关风月,只跟政治理想有关的想法。
李昭漪觉得这个想法很潇洒。
更潇洒的,是他回京之后,云殷就开始跟他商量,将他的想法付诸实践。
即,让摄政王这个位置不再存在。
这是李昭漪亲政的前提,也是朝局真正开始稳定走向正轨的必然。
而此时此刻,他们刚好碰上了一个最佳的契机,那就是云殷花了半年时间,替李昭漪将最大的阻碍顾氏扳倒,朝野上下还处于倦怠疲惫的阶段。
天时地利和人和,两人都没怎么犹豫。
朝臣都惊讶于李昭漪独当一面的惊人进步,李昭漪固然聪慧,但这件事能如此顺利,背后的基础,是云殷的基础,和两个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为了能让李昭漪彻底地清理燕朝一直以来存在的朝堂积弊,云殷甚至把影卫都留给了他。
整个计划开始之前,他对李昭漪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陛下,要心狠。”
要对他心狠,对朝局心狠。
不破不立,先破,他们才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李昭漪听进去了他的话,做得很好。
云殷甚至觉得他做得太好了,要不然,为什么大半个月把他晾在这里,连看一眼都不乐意。
但李昭漪也有话说:“你有事瞒着我。”
云殷一顿。
对着对方清凌凌的眸子,他难得有些迟疑。
李昭漪说:“我都知道了。”
*
正如颜珩舟所说,这事也不能怪云殷。
李昭漪说:“太子哥哥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对吗。”
他的话音落下,一室的寂静。
云殷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李昭漪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轻声说:“他本来可以赢的,是这样吗。”
不是没有过疑问。
无论是李昭漪还是陆重,他们都坚信着一件事,那就是新帝即位,李昭漪就有可能出宫。因为他们基本没想过,新帝会是李昭钰以外的人。
哪怕那个时候,李昭钰极为不受宠。
他不受宠,是因为睿德帝昏庸。
但燕朝其实非常注重正统,李昭钰的生母出身高贵,又是元后,加上他本人德才兼备,其实很难将他废掉。
别的不说,睿德帝临终之时,李昭钰还是太子。
是因为他死了,所以皇位才空了出来。
所以,被万民拥戴、无数朝臣支持,还有云氏兵权傍身的太子,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父亲病重身死当夜,走在了他的前面?
潜龙殿的那场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这些李昭漪不是没想过,但事已成定局,他不愿揭还在世的人的伤疤。
他以为这件事会变成永远的秘密,直到他因为云殷的异样去问了颜珩舟。颜珩舟给他的答案,却意外地解决了他的疑惑,也让他陷入了久久难以平复的震惊。
这件事跟他,跟云殷其实都没关系。
关系最深的人,是已经离开人世的李昭钰。
颜珩舟告诉他,李昭钰之所以会入宫落入李昭承为他设置的陷阱,是因为让他进宫的,是他最为信赖倚重的人。也就是说,当年,李昭钰的身边出了一个叛徒。
而这个叛徒,最近落在了云殷的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李昭漪其实就理解了云殷为什么会心不在焉。换了他,害死昔日好友的凶手出现,他确实也会因此而分神。
但云殷却道:“他只跟你说了这些?”
李昭漪眨了眨眼睛。
云殷垂了眸。
“陛下猜过殿下真正的死因。”他轻声道,“那陛下有没有想过另一件事。殿下身死之时已经及冠,为什么不惜引起断袖的流言,身侧也没有过哪怕一个侍妾?”
这件事可以说是他们误会的来源。
也正是因此,李昭漪曾经有那么一瞬,真信了这个流言。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震惊地抬起了头。
而此时此刻的云氏刑堂,差不多的牢房构造里,颜珩舟拿了蜡烛,抬起头,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被吊起的人。
“好久不见。”他道,“凤玄。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我深表遗憾。”
他的面前,身上一片血色脏污的人嘴角勾了一勾。
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
破败的囚衣里,大片大片被灼伤的疤痕显露,看上去狰狞而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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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李昭漪终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