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放下锄头,对着陈默摆了摆手。
那个和陈默眉眼间有七分相似的女人,眼含热泪伸出手摸了摸陈默的脸。
陈默寡言的男人伸出手想要摸陈默的脑袋,却轻轻的把手放在了陈默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妈妈,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你有孙子了。”
“妈妈,我真的很想你。”
“妈妈,我。。。。。”
女人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的抵住陈默的嘴,然后张开怀抱,把比自己高一头的陈默搂在了怀里。
“妈妈,你活着该多好。”
“我真的好想你。”
女人轻轻的拍着陈默的后背,男人伸出手擦干净陈默的眼泪,至于扛着锄头的老爷子,红着眼睛,别过了头去。
女人轻轻的推开陈默,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陈默却能看出来,她说的那几个字。
“乖,回去吧。”
陈默猛然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穿上衣服鞋子,拿着屋子里准备好的两袋子烧纸和元宝,拎着出了屋子。
发动汽车,二狗的房间灯亮了起来,还没等二狗出门,陈默就开着车子冲了出去。
二狗慌乱的穿上衣服出了门,嘟嘟囔囔的说道:“卧槽,这王八犊子酒驾!”
说着,这家伙也上了自己的车,朝着陈默追了上去。
过了桥,二狗看到了黑夜中照向田间的那两束光。
光束中间,陈默拎着两袋子纸钱元宝,哭嚎着在雪地中艰难奔跑,冲向光束尽头的那几座坟包。
二狗的眼睛湿润了,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他找遍了整个村子,却在那座坟前看到了那个抱着膝盖,低声抽噎的孩子。
深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呛的二狗鼻子发酸。
点上一根烟,二狗顺着脚印朝着那两座坟走了过去。
两座坟包,一大一小,埋了陈家的两代人。
等二狗走到一半,陈默已经点燃了纸钱。
黑暗中,纸钱燃烧的火光灼灼,像是诉说着陈默的思念。
“爷爷,奶奶!”
“爸!妈!”
“老陈家有后了,老陈家有后了!”
陈默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音传出好远,村子里的狗一只接着一只的狂吠起来。
二狗慢慢在陈默旁边蹲下,拿着纸钱走到老爷子的坟前,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名字刻在冰冷的石碑上,二狗也坐在那里,嚎啕大哭。
“爷,你放心,陈默我照顾的很好,他有孩子了,是个小子。”
“那小子贼溜溜的,和陈默小时候一样,哭的声音那叫一个大,放屁也响。”
“爷,奶,你们在那头放心吧,我以后还会护着陈默,就像当年爷爷护着我一样。”
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二狗坐在雪地里,借着火光看着石碑上面的名字,泪水不断的滑落。
哪有那么多的坚强,当年二狗拉扯陈默的时候,他也是个孩子。
二狗也有过梦想,但是二狗的前半生,基本都给了陈默。
陈默拎着纸跪在老爷子墓前,点燃纸钱。
“爷,按理说我应该先跟你报喜,你别怪我。”
“这些年村里都挺好,咱家诊所也挺好。我给村子里整了社区诊所,把大师伯他们都请过来了。”
“你现在有重孙子了,柳爷给起的名字,叫陈若愚。”
“这名真好听,那小崽子可稀罕人了,咱老陈家有后了。”
“爷,我想吃你烀的肘子了。”
“爷,你这个老头真小气,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来我梦里看看我。”
“爷,都到那头了,别耪地了,让我爸干,你好好歇歇吧。”
“爷,多来看看我吧。”
二狗点燃两支烟,递给陈默一根。
陈默叼在嘴里,猛的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一个劲儿咳嗽。
咳着咳着,陈默又哭了起来。
二狗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烟按灭在雪里。
“妈的,真难抽。”
说到那个哭字的时候,二狗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两个人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低沉。
风轻轻吹过,像是在轻声呢喃,抚摸着两个孤独的灵魂。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天空变得越发的黑暗,直到一道光在黑夜中抠开一条缝,两个人才互相靠着,停止了哭泣。
“走吧,回家。”
二狗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就如同小时候一样,站起身子对着陈默伸出一只手。
握住二狗的手,陈默顺势站了起来,两个人回过头,只见蒙蒙亮的远处路上,影影绰绰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朝着马路走去,太阳迎着两个人在矮山后露出了头,清冷的光亮盖过了车灯,挥洒在大地上。
“你们啥时候来的?”
陈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小金子,小金子掐灭了烟,打了个哈欠。
“昨晚上你俩抱一块儿哭的时候就来了。”
金子,大宝子,小虎,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