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端王正式迎娶江婉为端王妃,这场婚礼是京城难得的盛事。
与此同时,云府也在办喜事,只是云府的婚礼办的很是低调,宾客也不如端王府那边的多。
出嫁的是云府大小姐云淑,嫁去的人家是礼部侍郎府。
礼部侍郎周永也是正三品官员,与云蔼同阶同品。这般看来,云淑的夫家也不算是辱没了云家的门楣,云周两家称得上一句门当户对。
只不过云淑的丈夫并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而是一位年至四十的中年鳏夫,膝下已有两儿一女,只是发妻亡故多年不曾续弦。
而这位周大人恰好相中了云淑,也不在意云淑同端王的风流韵事,甘愿以正妻之礼迎她入府。
在云蔼看来,就他那个跟端王纠缠不清的大女儿还能嫁得出去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资格挑挑拣拣。
更何况周永也算是良人了,发妻早逝,家中也没有妾室,只有发妻留下的三个孩子罢了。
只要云淑肯安分过日子,日后自有她的锦绣前程。便是做不成端王妃,也可以做一个正三品诰命夫人,日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也稳了。
这已经是云蔼所能为嫡长女找到的最合适的好人家了。
相较于侥幸嫁入侍郎府的大女儿,他的二女儿只能嫁于寻常举子,二女婿连个官身都没混上,且相貌平平,比大女婿惨了不是一点半点。
云蔼好不容易把两个女儿嫁出去,也终于平息了京城的流言。
每每思及两个不省心的女儿,他便忍不住想起出人头地的庶长子,面上也带上几分遗憾和后悔。
“唉,时也命也!”
“当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谁又能想得到那个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云小公子是他云蔼的庶长子,只可惜对方早已经不算是他云家人了,是他蠢到信了后院妇人的话将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踢出家谱。
“若我对淮儿多上些心,也许现在就是截然不同的结局了。”
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疏忽了,也或者是从未对其上过心。
云淮在云府的时候存在感很低,也很少出门,多是在读书,根本就无心同两个弟弟相争。
而云蔼自然而然也就遗忘了他,连想都不会想起来。
如今再想起来,也只有后悔。
京城,翠竹轩。
云淮正在跟新交的朋友聊天,手里还捏着刚得的名家传记。
“陆宵,待我看完《云游记》,再将此书借给你翻阅。”
在他旁边坐着的青衣公子咬着牙,有些着恼地盯着他。
“你今天这般有把握,必定是早知道崔大家的《云游记》会在今儿下午的诗会上作为彩头呈出。”
“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消息。”
连他这个礼部尚书之子都不知道,云淮竟然知道这件事。
云淮撑着下巴道:“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门路喽~”
陆宵纠结了一会儿也罢了,“反正我的诗才也不如你,便是得知诗会也没法子赢过你。”
“你记得看完后借给我一观,免我一桩心事。”他拿不到正品,总是可以找云淮借来看看的。
云淮轻轻点头,“没问题。”
他放下那本诗会得来的书册,执筷品尝着翠竹轩的美食。
陆宵一边用餐,一边打量着对方。
他这个新朋友的品貌实在没话说,一身光明磊落的气质,如松如柏,又心思机敏,博闻强识,比他认识的大多数文人士子都出色。
而且对方甚好满足,一本书、一顿饭便足以令其开怀。
陆宵拿过桌上的酒壶给云淮眼前的酒杯中倒了一盏,“别光吃菜,你尝尝这儿的酒,实乃京城一绝!”
云淮看着眼前的那杯酒,想起上次在宫里贪杯喝多了拉着周德海背书的场景就有点头皮发麻。
他为难地说道:“我酒量浅,若是喝多恐怕有失体统。”
也是他这具身体甚少饮酒的缘故,多饮几杯便极易醉倒。
他喝醉了也不撒酒疯,只是拉着离他最近的人背书而已。
陆宵挑了挑眉,“这点小酒,怎么可能醉的了人!”
“云淮,你放心喝吧。”
云淮看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就真的相信这酒不醉人了,结果三杯下肚他就眼神迷离了。
他突然伸手抓住陆宵的胳膊,口齿清楚地对陆宵说道:“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
陆宵:有没有搞错?就三杯!
他手里的筷子啪叽一声掉在地上,耳边不断传来背书声。
仿佛间回到了学堂,而非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