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喜欢哥哥。”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认真地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这样的字句。当时稻垣结衣还只有十岁,对汉字的写法也不甚了解,平时几乎是除了名字之外就都用假名来糊弄。而自作聪明地在日记里面加了汉字的结果就是,百分百的错误。
这么写完之后,她左瞧瞧右瞧瞧,还嫌不满意,又添了一句。
“结衣爱哥哥,想要成为哥哥的新娘。”
想起来其实是有点好笑和丢脸的,甚至还有些谜之尴尬。十岁这个时间段对于稻垣结衣而言,根本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爱”的真正含义更是搞不明白。非要较真起来的话,她连“爱”的汉字写法到底是怎么样的都不清楚,写出来也百分之百是个错字。
可她就非要这么写下来,带着那时候还用名字称呼自己的习惯,就这么写了下来。
然后,稻垣结衣把日记本塞到了旁边的几本书里夹着。虽然里面并没有什么真的不能让父母或是兄弟看到的东西,她却仍想维护着自己的“隐私”。她记得自己本来打算先把日记本藏在哪里,等洗完澡之后再把它放回原本的地方。
——但是,事与愿违。
在浴缸里消磨了将近半个小时,她已经是昏昏欲睡,收起日记本这件事更是被她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她就直接抓起了那几本课本放到了书包里,全然忘记了里面还夹着的日记本。
日记本就这么被她带到了学校。
稻垣结衣猛地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回忆的泥沼里拔出来。她又翻过一页摊在桌上的教辅,想要把知识点全都印在脑子里。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胳膊受伤了就是这点不好——在大家和老师一起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时,她只能孤零零地坐在教室里温习课本;其他训练的时候也是一样,例如体育课,明明是个更能提升暗|杀技巧的机会,她就只能在一边全然用大脑记忆格斗体术。
不过也好,毕竟几个星期之后就是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了,这次她也不想输给a班。
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吗?
有个诡秘的细小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质疑着她的想法。
不,当然不够。
在知道真相与那个少年的真实身份之前,稻垣结衣以为自己能全然放下。
伤疤愈合永远是一个艰辛而又漫长的过程,而如果在这期间把它一次又一次地撕开,疼痛将会加倍地重复、再重复。于稻垣结衣而言,初恋那样夭折的原因本来就够让她难受的了,之后浅野学秀再来找她的感觉无异于阵痛。
窗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似乎有几个同学被乌间老师抓了回来。
稻垣结衣托腮思考了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了手机。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地划了几下,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黑名单的页面。
那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她当初在发现真太郎受伤的时候一怒之下将浅野学秀拉黑,虽然事后想想也许有些武断,但她就是那么护短,所以也并没有后悔过。
可惜,有些事情不想起来则罢,想起来的话,如果不彻底解决,让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不上不下地吊着,在意的程度或许也会随着这样吊着的时间变长而慢慢增长。无论如何,应该谢谢他,至少稻垣结衣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件事之后,她不愿意向任何人具体提及当时的情形;而另外一位当事人,大概只是模糊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稻垣结衣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因为她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彻底走了出来,这期间根本就无暇去关心之后的进展。
纠结了半天,她把浅野学秀的号码从黑名单里移除了。
稻垣结衣盯着手机屏幕,一时间有些发愣。她猜想,自己应该是自作多情了,事实上拉黑他与否,对对方而言可能都没有任何影响和意义。
不过无所谓。
意义什么的,对她自己有就可以了。稻垣结衣觉得,如果她有一天真的能完全以平常心看待浅野学秀,那就代表她是真的放下了。而现在,她离这个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虽然这么想着,她也没能主动去联系对方。
感谢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
比起那个,更紧迫的当然是——
不破优月:“又休刊了。”
稻垣结衣:“我就知道。”
好不容易重开连载的某人似乎是赚足了能又让自己逍遥好一阵子的钱,又坐回了麻将桌前,完全不顾坑底的读者的怨念。
“一部漫画而已,”旁边的稻垣真太郎虽然多年来受自己姐姐的浸染,却依然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我知道你们的热爱程度,可是也不用这么挠心挠肺地焦虑吧?”
说出这番话来的他毫无疑问招致了两人的怒目而视。
伴随着稻垣结衣“那可是《猎人》啊”的愤怒控诉声,不破优月偶尔附和几句,她的目光从右边的二人身上移开,却在下一秒凝滞住了,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优月?”
稻垣结衣闻声也顺着不破优月的视线望了过去,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