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觉庶子,处处都被人看轻,所以才那么迫切的想要往上爬。可他不得不承认许氏的话的确在理。因为,柳博霖说得好听,真正给到自己的,却是个无关紧要的空缺。
走到这个位置,他自己也是费了一番精力的。再者,丞相的弟弟这层关系,也实实在在的给他带来了好处。
第一次,他心头涌起一阵羞愧之意。
也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恼至极。
顾雪凝见他这模样,就知晓祖母的话起了作用,终是松了口气。二叔若真是意识到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总好过一直冥顽不灵的想着怎么害顾家。
当初他们闹着要分家之时,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回来,也总要想个好的说法。不过,这些都是娘亲要去头疼的问题,顾雪凝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闪人。
“三哥,还过几个月就要科考了,你准备的如何了?”她还没走多远,就瞧见顾泽脸色不太好,站在梅花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顾泽笑了笑:“不敢说准备的多充分,毕竟家里可是出了三个状元郎,我这心里十足的七上八下。”
顾雪凝攥着帕子的手不经意间摩挲了一下,立即安慰道:“三哥可别这样想,刚刚祖母不都是了,咱们顾家的儿郎,个个都是顶好的。”
听到这话,顾泽的
眸光不自然的闪了闪。
随后轻笑道:“堂妹,你很会说话,伯父伯母也很好,是我师父娘做的太过分了,麻烦你多担待些了。”
顾雪凝有些诧异。
这是顾泽第一次对她讲这么多话,还是这样直白的话。
“三哥,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归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是真,你也别多想。”顾雪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软了些。
顾泽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他对自己的父母早已失望透顶,从不指望他们会为旁人哪怕是为他和澜儿多多考虑。所以家里人不喜欢他们这一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先前总是听澜儿说这个堂妹变了许多,他也没有提起多大的兴趣,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这番谈话下来,对方岂止是变了,总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想到这,他也渐渐放下心里的防备,温声道:“谢谢伯父伯母和哥哥妹妹们的包容。这次的科考,我一定不会辱没了丞相府的名声。”
今日,许是祖母的话点醒了他那位自私自利的师父,也或者是因为真的害怕丟了性命,急于投奔丞相府。不管因为什么,他终于在那人眼中看到悔恨之色了。
从今往后,他和澜儿大概可以期待一下,他们这对父亲母亲是不是会多点人情顾雪凝总觉得眼前
这个少年心思弯弯绕绕的,她也猜不准。
先前在屋里的时候神色淡淡,看上去仿佛什么事都不关心,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人气。想来,这位三哥也同澜儿一样,对二叔二婶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不生事端,这些她也不想去探究。
转眼间正月已经过去,光秃的枝头也出现点点缀绿,春意渐浓。
柳家之案导致京城的百姓们人心惶惶,更有好事着竟说着分明就是老天爷在惩罚柳家,不知下一家会轮到谁!
皇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先是下告示安抚民心,二是下令全城百姓不得造谣生事端,最后便是给京兆府尹下了死命令,必须彻查柳家之事。
若真是天灾,倒也罢了,可若是人为,做出此等罪大恶极之事,摆明了不将皇室威严放在眼中,绝不能姑息!
而驿馆中,赤炎国的人似乎并未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
“皇妹,你说这柳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姬嵩随手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坐在姬芜月旁边,看上去有些无聊。
姬芜月躺在榻上,慵懒至极,葱白的手指在烛火上跳跃,明明灭灭的焰火勾得她的面容越来越妖冶:“皇兄这么感兴趣,不若去京兆府尹打探打探情况。”
姬嵩自讨了个没趣
,也不恼,只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皇妹可还记得父皇交给咱们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姬芜月侧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过皇兄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前几日本公主险些被你的人打残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姬嵩手上捏着的一瓣橘子就这么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那,屋子里伺候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下去,安静地能够听到自己极快的心跳声。
姬芜月突然之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整个后背都浸湿了一片。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皇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若是不喜我说这些,我不说就是。至于父皇那,大不了我回去之后,皇兄给你兜着。”
姬嵩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姬芜月,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话里话外尽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包容宠溺。
姬芜月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片刻之后,她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拍了拍手。
随之而来的,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屋子。一个个身着黑衣的尸体被人像抹布一样丟至他脚边,越多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