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猛灌几口山泉,呵呵笑道:“李兄总能说出些不同的道理,现今大当家一过,李兄以后有何打算?” 李一平道:“现在还没想,等回了京城再看,如果还是走海,到时还要请宋先生多多照看。” “李兄弟文武双全,定非池中之物,他日一飞冲天之时,请李兄照看才是。为兄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当日上船之前,大当家曾请我考校李兄,可知我如何跟大当家回话。” “不知。” “我对大当家说,李兄弟确是读书人,却未必中过秀才,但为人可靠,心思灵巧,做事沉稳,可堪大任。” 李一平讶然道:“宋先生太夸奖了,但为何说我未必中过秀才?” “无论李兄弟有没有中过秀才,我也当李兄弟是好友,在此不妨提醒李兄一二,李兄虽识得许多字,但以李兄用笔的手态,不像长期用笔之人,我看大当家也早有所怀疑,后来李兄与我互道姓名时,未说自己的表字,凡中过功名者,鲜有无字的。” 李一平故意透露些错误,而宋贤专在这个没有旁人的地方讲,可见并无恶意,苦笑着对宋贤道:“多谢宋先生提醒,在下身世确有难言处,不便相告,若是还有什么错漏,请先生一并指出。” 宋贤接着道:“后一日,我与你在舱中点货时,曾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智’,是我故意说错的,此语其实应当是‘友直,友谅,友多闻’,出自《论语.季氏篇》,李兄若是考过秀才定然应当读过,但李兄并无诧异之色,由此可见李兄这秀才” 拱拱手对宋贤道:“多谢宋先生了,宋先生对大当家的回话也是用心良苦。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要先生一句话,在下绝不推辞。只是宋先生从上船便对我关照有加,不知在下是如何入了宋先生法眼?” 宋贤笑眯眯的,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李兄弟谦逊好学,善与人相处,才思敏捷,武可上阵杀敌,文可识字算数,或许其他文人眼中都是微末之技,但为兄恰恰认为都是经世致用之学,这个世道,光会吟诗作赋有个屁用,以后若为兄无钱吃饭,来投靠老弟你的时候,还望记得为兄才是。” 李一平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中年人,感觉似乎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有趣的人。 十人用了两个时辰,砍好了柴火,架成三堆,又在山丘上用了一个时辰挖好六个坑,因刻字确实太耗时间,李一平请宋贤用毛笔在六块木板上写了墓碑,十人一起动手将六具尸体入土为安,死得最惨的那个是被铁弹打成碎片,众人用一段白绢草草包成一团,也放进坑中埋好,李一平收买人心,装就装到底,挨着给每人磕个头,口中喊着:“兄弟上路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其他人也学着李一平跪了,送每位水手上路,宋贤没有跪,拜了一拜。 这边收拾完,几人又到海滩将赵东家和憨勇等人的尸体摆上柴堆,在柴堆上洒上些桐油,老汪跪在沙滩上呆呆的看着他们忙碌,疤子拉了他几次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