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微当初用一封信保住了宁家女眷在狱中的清白,争取到了时间,如今也要还了这份大人情。
要是没有那封信,没有萧临风的暗中关照,宁家女眷在天牢要折损大半。
她看了看外面,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她这才一脸骄傲的说道,「芍药忙着呢,她掌管着一支上百人的医疗队伍,还要管西北十三家药堂。」
她之前收罗了好多药材,如今都派上用场了,芍药会医术,又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派她掌管这一块。
芍药开始还不愿意,但经不起她劝说答应了,现在是越干越精神,嘴上喊累,但每天都斗志盎然,意气风发。
萧临风很意外,「小丫头这麽能干吗?」
宁知微笑眯眯的点头,「她像青姨,也就是她的生母。」
她把话都递过来,就看对方怎麽接吧。
「青姨?」萧临风感觉空气仿佛变稀薄了,呼吸有些困难,「她的母亲……是个什麽样的人?」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善良温柔能干的好女人,会一点医术,也是个命苦的女人。」
萧临风的脸色大变,「命苦?」
宁知微前世无意中知道这个尘封在历史中的秘密,无数次的扼腕。
今世,她也无力改变什麽,斯人已逝。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一出就被带来西北,乳母是有两个,但做事太粗糙了,我经常生病, 我外祖父索性就贴出布告,要找一个会照顾孩子,会有一点医术的保姆。」
「芍药的母亲……」宁知微沉默了一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有什麽不能说的吗?」萧临风眼神沉沉的,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请你都如实的告诉我。」
宁知微低头沉默了,她沉默的越久,萧临风掩在衣袖下的手就越抖。
不知过了多久,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出身浣衣坊。」
「轰隆隆」一声,萧临风如五雷轰顶,浑身发抖,浣衣坊是什麽地方?也称红帐,安置营妓的地方。
「怎麽会?」
最难开口的都说了,接下去就没有什麽顾忌,「她当时身怀六甲,为了离开浣衣坊自毁容颜, 之后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八岁那年,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积劳成疾去世。」
她短短的一句话,却是一个女子悲惨至极的一生。
沦落为宫妓, 过的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不得不毁掉容颜。
萧临风的眼眶渐渐红了,声音发颤,「她叫什麽?」
宁知微不忍看他的脸,垂下眼眸,「她自称青娘,从不提过往。」
「你等一下。」宁知微拿出文房四宝,拿毛笔画了一幅素描画。
画中的女子半张脸美若天仙,半张脸丑陋如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秀的眉眼含着一丝轻愁。
萧临风呆呆的看着,脸色白的吓人。
宁知微放下毛笔,轻声说道,「这是她的画像,你看看,是你要找的人吗?」
「是。」萧临风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多了一丝痛楚,眼中泪光闪烁, 「她叫萧青黛,是我的长姐,家母难产去世,长姐如母,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拉扯长大。」
他鲜少在人前流露情绪,可在她面前,他没忍住。
「家破人亡的那晚,我只记得满地的鲜血和冲天的火光,还有长姐的那句话,让我好好的活着,等着相聚的一天……」
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没有了,从此之后,他再无家人。
看着他背面而站,微微轻颤的身体,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不知过了多久,萧临风的情绪勉强控制住了,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收起来,「这能给我吗?」
宁知微非常大方,「可以,送你了。」
「多谢。」萧临风深吸了一口气,「她葬在哪里?」
宁知微轻声道,「葬在战死士兵的墓园,有专人管理,哪天回玉门关,我带你去祭拜她。」
「她可有什麽遗物?」
宁知微回想起那个眼中永远有轻愁的女人,别人都怕女子丑陋的面容,唯独她不怕,那是她最亲近的女性长辈,从记事起就在她身边,陪伴她,照顾她。
「她临终前留下遗言,将她的东西都烧了,让她乾乾净净的走。」
「不过,芍药偷偷留了一支木钗留作纪念。」
萧临风心里一动,「刻着一朵石榴花?「
宁知微愣住了,「对。」
萧临风跟长姐年纪相差十几岁,但,他早慧,很早就记事了。
「那是我父亲亲手雕刻的,送给姐姐的及笄礼,祝她宜室宜家,子孙满堂。」
他眼中强自压抑的锥心痛楚,宁知微感同身受,「节哀。」
萧临风不知站了多久,忽然整了整衣衫,冲宁知微行了一个大礼,宁知微吓了一跳,闪身避开,「你这是干什麽?」
萧临风眼眶通红,「谢谢你庇护了我姐姐八年,免她颠沛流离,将她拉出泥潭。」
要不是年幼的她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