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是个谋臣,他见四贝勒苦苦哀求,那刺客仍置之不理,就想晓以厉害:“外面高手如云,你们就是杀了可汗,也出不了皇宫;就算出了皇宫,挡不住护驾勤王之兵,出不了沈阳;就算出了沈阳,凭八旗军之勇猛,你们也出不了后金国。你们本事再大,也不能活着回去。假如你们放过可汗,我们保证你们平平安安。我知道你们死了几个兄弟,但我们也死了很多护驾高手,只要你们放过可汗,我们之间的恩仇一笔勾销,我们也会给你们的那几个兄弟风光大葬,何必再彼此仇杀,让更多的人枉死呢?” 邓清怒喝:“你这汉奸给我闭嘴!饶你不死居然还胆敢在此风言风语,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取你狗命?”说完露出手套上的钢爪,插在桌子上。范文程看着闪亮亮的钢爪还带着鲜血插在桌面上,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多言。莫志旭也说:“你们可汗,大福晋,大贝勒,四贝勒都在我们手中,如果你们人都死了,后金国就群龙无首,我们还怕什么?” 皇太极知道郑翠翎吃软不吃硬的,自己父汗眼看就要被自己心爱的女子宰割,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急如焚,忽然记起一件事来,就跪在地上说:“郑姑娘,当日你说为了能我的报答救命之恩,肯答应我的一个请求,无论什么都可以。现在我就请郑姑娘饶我父汗不死吧。”说完向郑翠翎叩头不止,放声大哭。众侠都不忍心再看了,他们也很难定夺,只盼郑翠翎来做个了断,无论得到的是什么结果也好。 努尔哈赤自从苏尔哈齐和褚英的事后,就特别疼爱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现在他看见自己最心爱,最器重的儿子在众多人面前向一盲女子下跪叩头,又心痛又生气,大喝:“皇太极,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我们女真人,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我努尔哈赤的骄子,我们的尊严比起生命更重要!快起来,是男人的就起来,听到没有!我宁愿死了,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下贱。”邓清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作恶多端。这位姑娘认回了失散多年的父母,但你的兵丁却杀了她一家和众多同族的父老。她与你的仇不共戴天,不杀你也枉为人!你的儿子现在为你赎罪。” 努尔哈赤一听,心头一震,喃喃地说:“天意,真是天意啊!”皇太极继续哀求说:“郑姑娘,我知道父汗对不起你,你杀了他也是为父母报仇,对于你是应该的;但是我呢,难道我能眼白白地看着父汗受诛都能不理吗?父汗养育之恩难道我就不要报了?我只有一个父汗,你对我也只有一个誓言,郑姑娘,如果你还是要报仇的话,我愿意代父汗一死。郑姑娘,请你成全我吧。”阿巴亥一听到这句话就急了,摇摇努尔哈赤的手说:“大汗,快救救皇太极,你不能再对不起死去的叶赫那拉姐姐。” 努尔哈赤听了皇太极这番话,怒气全消,但也好像听不见阿巴亥的话,呆呆地泪流不止。郑翠翎一听“一个誓言”四字,呆了。江湖儿女最讲情义,最讲信用。当日自己答应要报皇太极救命之恩是千真万确的,而且皇太极又几次救了自己和众侠的命,自己如果杀了他父亲,就是没情义,没信用,自己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努尔哈赤现在卧病在床,毫无抵抗之力,元凶巨恶就在眼前,只待自己上前一剑下去,血海深仇就此得报。但是皇太极对自己的恩情,自己对皇太极的誓言又在心中浮现。 想到这儿,郑翠翎嘴唇微微震动。众侠见到郑翠翎难抉择,都为她难过。皇太极跪着走到郑翠翎脚边,伸长脖子,只等郑翠翎一剑斩下。一时间,努尔哈赤寝宫内悄无声息,众人气也不敢喘,目光在郑翠翎,皇太极,努尔哈赤三人间移动。努尔哈赤见儿子如此卑躬屈膝,全因自己恶行,心如刀割,但又无能为力,只好左手紧握被子,右手默默的擦眼泪。莫志旭见到皇太极如此卑贱,于心不忍:“一个大男人,而且是堂堂金国四贝勒,对一个女子又跪又拜又哭来求她,真是什么面子也没有了。” 李鸾婵连忙扯一下莫志旭,示意要他不要再说。但郑翠翎失明后听力很好,莫志旭的话她早已听到了。郑翠翎突然间觉得往日皇太极对自己恩义,自己对他许下诺言的情景,以及父母族人惨遭屠戮,杨昌,戚少正、何烨华战死沙场,自己在父母坟前立誓复仇的情景一起涌现心头,一时之间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她大叫一声,把剑一抖,长剑立时断成几截。郑翠翎顿时觉得头痛欲裂,抱着白荷茹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