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一脸委屈从外面进来的阮氏和李昭,负责招待女客的陈秀和陈家宗房的长媳苗氏不由一愣。
陈秀毕竟年龄小些,虽是看出了对方不悦,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只好上前想拉住李昭偷偷问一下,却被李昭气咻咻的避开。无奈何,只得求救似的望向苗氏——
作为陈家正经的姻亲,两家老爷又是知己,李家委实算是陈秀心里分量相当重的客人。
“哎哟,这是怎么了?瞧瞧我们昭儿这委屈的小模样?”苗氏忙迎过去,亲自扶了阮氏胳膊,笑着道,“今日可是再没有人比我们二小姐更尊贵的了,昭儿告诉我,谁惹你生气了?”
这话里的尊贵自然是指着李昭陈毓未婚妻的身份而言。
李昭本就一肚子气,听了更加愤怒,当即道:
“还不是陈毓——”
却被阮氏一下打断:
“昭儿住口。”
李昭愣了一下,不明白方才娘还是气的发疯的模样,还说一定要陈家好看,怎么这会儿又忽然凶起自己来了?委屈之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李昭本就生的娇小,这般一哭,倒是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
苗氏就唬了一跳,想到这李昭方才不就是追着陈毓往花园去了,难不成两个小的发生龃龉了?而且看李昭的模样,明显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而且这般大好的日子,有人哭哭啼啼委实不好看,忙不迭很是抱歉的对阮氏道:
“原来是我们毓哥儿惹的祸吗?放心,待会儿我就押着那小子给昭儿道歉好不好?”
却被阮氏拦住,一副慈母心肠道:
“不过是摔了一跤,即便是有些厉害,哪里用得着如此?就是毓儿的性情,我瞧着是越发的古怪了——你不知道,从得知他丢了的消息,我这心啊,就一直悬着,唯恐有个什么,好在这人终于回来了。就只是这性子……这么小的毓儿,也不知受了什么样的罪过,人就整个的变了个人似的,哎,都是那些杀千刀的拍花子的……”
语气里颇为唏嘘感慨,却偏是不说李昭是因为什么摔跤,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陈毓就是罪魁祸首。
阮氏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见的人倒也不少,闻言都是一怔——可不是觉得这次见面,陈毓变了不少?细细一想,好像毓哥儿的性子可不是有些阴沉,竟是全没有小孩儿家的样子。
又瞧见李昭一副乖巧无比的淑女模样,却是委屈的不停流泪,原来是摔得狠了?再如何小,这样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女孩动粗手,可见性情真真是个暴躁的。
而且才这么大点儿就如此,那长大后——俗话说小看老,李家这小姑娘说不得会受些委屈啊。
“竟有这等事?”苗氏怔了一下,忙道,“昭儿放心,等我告诉毓儿他爹,少不得捶他一顿给你出气。”
阮氏怎么肯点头,反而柔声道:“哎哟,那可就更使不得了。毓儿可是我女婿,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要是他受了丁点儿委屈,我可不得心疼死?”
停了下又道:
“就是麻烦嫂子,有空了多疼疼我们毓儿就成——孩子心性吗,就得个有见识的人从旁教导……”
此话一出,苗氏却是不好接茬了——李静文马上就要过门了,再怎么说也没有自己这个伯母越过继母管教孩子的理。而且什么叫有见识的从旁教导?怎么话里话外都好像暗示新娘子怕是个没见识的……
旁边听着的人也蓦然意识到——陈毓的生母秦氏也罢,这继母李氏也好,可不全是商贾出身?倒是这身为宗媳的赵氏,却是出身读书人家。
若然陈毓性子不好,怕是确然和他那商贾出身的娘亲有一定关系,毕竟,陈清和可是举人,为人处事上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正自猜测,却不防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
“李夫人莫要太过谦虚了,我瞧着毓儿的性子好着呢。能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婿,你们家二小姐可是有福之人呢。”
帘珑挑处,却是崔氏扶了丫鬟的手进来。
方才阮氏说的话,崔氏已然全都听入耳中,却是差点儿没给气乐了——今儿个才算见识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这番话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已给陈毓安上了个性子古怪暴躁没有教养的大帽子。
更不要说阮氏可是陈毓的岳母,这么近的关系,旁人听了哪有不信的?
再结合方才陈毓对李家的维护,崔氏这会儿当真是义愤填膺。看了身旁的阿吉一眼。
阿吉如何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当即快走几步,给阮氏行了个礼,然后大大方方道:
“方才奴婢和我家夫人就在后院,恰好看到了令爱跌倒的一幕——”
说着一下提高了声音:
“委实是令爱瞧中了那位安儿小姐头上的坠饰,强抢不成,然后自己跌倒的——”
又做出诧异的表情:
“我们方才已是跟夫人说明白了的,怎么夫人还是要怪到毓小少爷身上呢?”
一句话说的阮氏脸儿都白了,再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对方竟是生生要和自己针锋相对,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啊——这事真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