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夙寒声扶着窗棂稳住身形,瞧见下方满头雪发的庄灵修,眉头轻轻一动。 前世庄灵修恐怕便是因这个消耗生机的秘法才将元婴击退,保住众位学子。 崇珏从始至终冷眼旁观,并无出手的趋势。 他拨动佛珠,微微垂着眼,眸光冷清清的。 夙寒声疑惑看他,正要说话之际,灵芥雕花木门被轰然踹开。 两个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元婴手持伴使印冷冷踏入灵芥中,兜帽下的双眼凶狠扫过,带着一种好似深埋地下多年的黏湿气味。 左侧男人扫了一圈后,许是腰间法器察觉到什么,声音嘶哑难听,低声道:“小孩,将学宫本命印交出来,我便放你一马。” 夙寒声歪着脑袋,隐约察觉这两人身上的气息极其熟悉。 好似从地底爬出来似的? 冷眼旁观许久的崇珏突然缓慢抬手。 可就在夙寒声以为他要出手之际,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五指却微微一勾,将地上散落的小香炉凌空扶正。 一绺香线欲断不断,轻缓凝成一根长绳飘然拦在屏风处。 两人未察觉到崇珏修为,本来不屑一顾,可视线冷冷扫过去,落在崇珏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上时,却像是瞧见厉鬼似的,惊恐地瞪圆眼睛。 “你……!” 随手一挥便能扯断的雪白香线宛如一条天堑阻隔住灵芥内外,方才还嚣张的两人却双腿发抖不敢再近半步。 一人甚至吓得几乎要跪下。 崇珏淡淡道:“此线不可越过。” 他甚至没有说后果,只是短短六个字,却让两人猛地打了个寒颤,双瞳剧烈颤抖,惧怕得往后退了半步,老鼠见了猫似的仓皇逃离。 夙寒声不明所以,仰着头看向崇珏。 “叔父,您不制住他们吗?” 崇珏却安静看着那绺轻缓着上下起伏的白雾,不答。 夙寒声想不通,须弥山的佛修不各个皆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吗? “两个元婴,足够将楼船众人悉数屠戮,不留活口。” 佛珠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崇珏终于启唇开口。 “你待在此处,不会有事。” 夙寒声终于意识到问题。 传闻须弥山师尊修为已至无障境,本该避世离俗永居须弥,却因一劫未渡才留于三界。 天道法则之下,崇珏许是无法插手三界诸事。 夙寒声迷茫。 可前几日崇珏却阻他杀人、还妄图超度“夺舍鬼”…… 难道不算插手三界事吗? 夙寒声不太理解:“那……如果楼船之人全被屠杀呢?” 崇珏单手立掌,微微垂眸,眉眼如画仿佛端坐云端、悲天悯人的佛像。 ……口中却道:“顺天应命,道法自然。” 夙寒声:“……” 须弥山的和尚竟不说佛偈,反倒讲起道法来了? 荒谬。 崇珏宛如游离三界的仙人,哪怕眼前血流成川也能如云烟般一眼而过,眉梢动也没动。 夙寒声定定看他许久。 崇珏略知晓少年的脾气,就在以为这个不谙世事的半大孩子会愤怒指责他罔顾人命,或阴阳怪气讥讽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时…… 夙寒声却乖乖“哦”了声:“那好吧。” 崇珏微怔。 夙寒声长身鹤立,带着稚气的五官已没了寻常的乖巧,他垂着眸往下看,琥珀眼眸像是落在阴影中的妖花蜜蜡,薄唇轻启。 “去。” 话音刚落,掉落小案边的褡裢中倏地钻出一道枯枝,如游蛇似的胡乱而舞。 随着夙寒声的命令,枯枝借着木质的楼船宛如星火燎原,转瞬扎根整艘楼船。 夙寒声蹦着踩在窗棂上,赤着的脚往前一探,一根枯枝伸展而来准确无误缠住他的脚踝,让他踩在枝干上。 崇珏突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夙寒声回头。 崇珏眉头轻蹙,低声道:“你修为只至炼气,不是对手。” 金丹期的伴使都在元婴期手下艰难接招,稍有不慎便身负重伤,更何谈夙寒声? 夙寒声惧怕的东西 很多,怕被师兄揍、怕谢长老告状、怕凤凰骨发作…… 可独独不畏死。 夙寒声常常骂夙玄临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可却深知自己这具躯壳也流着他爹的血脉,自然也是个虚伪假意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