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是李玄靖的儿子。
此事说奇怪也不奇怪。
李玄靖当年一人独占六科状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的儿子,又怎麽会是平凡之辈?
本来权贵和御史们谁也吵不过谁,但安宁公主的出现,却让事情再次发生了转机。
那位监察御史趁势说道:「他虽然犯下重罪,但念在对朝廷有大功,可酌情以功抵罪,不如免去他的死罪,就判他徒三年,流放三千里,如何?」
徒三年,流放三千里,是死罪之下最重的刑罚了。
但再怎麽说,起码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永寿侯冷哼一声:「你们不是修法家的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平日里就你们嚷嚷的最起劲,今天怎麽就不说了?」
一名侍御史走上前,反问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永寿侯说得好,那麽请问,云阳侯之子半年前也杀了人,这半年他偿命了吗?」
又有一名权贵反驳道:「云阳侯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可免一次杀身之罪,怎麽,徐御史你敢质疑先帝?」
「本官可没这麽说。」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蓝田侯,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你先质疑先帝的!」
……
两帮人没说几句,又吵了起来。
大殿上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局面。
以往在这里,都是权贵们拼命维护触犯律法的子嗣,御史台众官员则坚持要治他们的罪。
今天彻底反了过来。
权贵们高呼杀人偿命,御史们一起为杀人者脱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拿错了笏板。
不过,无论他们吵的再凶,此案的关键,其实还是在云阳侯。
死了儿子的是他,如果他坚持要判大理寺卿的儿子死罪,除非李玄靖也拿出一块免死金牌,否则,哪怕是淳王这个月监国,也别想轻易的赦免他。
在众人争吵不休的时候,淳王走到云阳侯的面前,亲自扶起了他,说道:「哎,云阳侯的心情,本王能够理解,你先起来,地上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淳王的举动,让百官心中有些感慨。
这些年来,淳王对李玄靖的偏爱,所有人有目共睹。
这件事情,他毫无疑问是站在李玄靖那边的。
虽说在诸位皇子中,淳王也的确是最没有架子,手段最温和的一个。
却也没想到,他居然愿意为了救李玄靖的儿子,放下亲王的身段,低声下气的去求一位侯爵。
大殿之上,淳王脸上露出恳求之色,正在对云阳侯小声说着什麽。
但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淳王的声音很小,众人听不清具体内容。
不难猜测,淳王是在求云阳侯放过李诺。
淳王脸上露出哀求之色,贴近云阳侯耳边,小声说道:「你有那麽多儿子,死一个两个没什麽,换一个人,爵位还是你们家的,玄靖就这麽一个儿子,他若有事,本王杀你全家!」
云阳侯身体一颤,一股寒意贯穿身体。
他满脸惊惧的看着淳王。
实在是难以想像,对方竟然能用哀求的表情,说出这等残酷的话。
淳王对云阳侯抱了抱拳,走回大殿上方。
这一幕,自然让百官更是感慨。
现在的李玄靖,虽然手握重权,但也有人能限制他。
若是淳王日后继位,以淳王对他的宠爱,他可就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到那个时候,整个朝堂,怕是会成为他的一言堂。
淳王走回大殿之上,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大声道:「肃静!」
朝堂之上,逐渐安静下来。
淳王看向云阳侯,问道:「云阳侯,你有什麽话说?」
云阳侯脸色苍白,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之后,低下头,说道:「臣教子无方,李沅犯下如此重罪,死有馀辜,臣,臣不告了……」
「啊?」
「什麽?」
「你在说什麽!」
他身旁的一众权贵愣了愣,纷纷开口。
云阳侯态度的前后转变,也使得朝臣大为惊讶。
莫非是淳王允诺了他什麽好处?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若非淳王允诺了他巨大的好处,云阳侯怎麽可能善罢甘休?
永寿侯看着他,愕然道:「云阳侯,你……」
大家不是说好了,今日在朝堂之上,要统一口径,一致对外吗?
权贵的威严不容挑衅,李玄靖的儿子非死不可,要不然,下次死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儿子了。
他们正在死战,云阳侯居然先降了?
云阳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没想到,向来和善的淳王,竟然也有如此狠厉的一面。
他不怕李玄靖,李玄靖做事,尚且还讲点道理。
虽然不多。
但淳王是一等亲王,位于大夏权贵的最顶层,他要对付云阳侯府,云阳侯府可能真的会被灭族。
有句话淳王说的没错。
他的儿子很多,换一个,爵位依然能够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