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相见时说得话就更多了。
这也符合常理。
且不说什麽虚拟的『相性』之类,这两个人面对面搁置芥蒂丶认真交谈之时,是很难不对对方产生好感的。
诸葛亮身为蜀汉丞相,威严气度与伟岸姿容自不必说,韬略言谈都是世上一等一的。
姜维约年轻了二十岁,正是英武昂扬的年纪。在洛阳太学丶随军中的多次历练,让他的见识眼界丶都远超同龄的蜀汉官员。
更何况,智谋见识这种东西,真的是可以通过当面三两句对话丶就能被对面之人看透的。
或是语言描述的精准程度丶或是长难句的逻辑驾御,抑或是旁敲侧击的微微试探。
总而言之,诸葛亮竟对眼前这个魏国年轻使臣,多了一些欣赏之意。
就如当年初见马良马季常之时一般。
昔日东吴的张温来成都的时候,靠着言谈辩才得到蜀汉君臣上下的青睐。
今日姜维比之当日的张温,只会更胜一筹。
姜维拱手递出信函:「陛下书信,还请诸葛丞相亲阅。」
不用诸葛亮亲自吩咐,侍立帐中的甲士就将书信接了过来,呈在诸葛亮的面前。
打开信函丶取出白色的绢帛。
诸葛亮一字一字的看了过去,眉眼之间的慎重之色,是前两次收到曹睿书信之时都没有的。
什麽汉丶魏,什麽天命,什麽兴复,不过都是用来聚众行事的便利之辞罢了。
到了曹睿与诸葛亮这种统治者丶执政者的身份,真正考虑乃的是民力丶民心丶庙算和军略。
谈什麽意识形态的问题,实在是如同披着盖头相亲一样。
此番曹睿信中谈的都是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施政策略丶百姓负担丶屯田积谷丶军事大要……
短短三百馀字的信,诸葛亮读了不下十遍,足足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项一项与益州现状对比过来,却一而再丶再而三的心中黯然。
帐中并无旁人,除了诸葛亮丶姜维之外,只有掾属和军士丶都参与不到二人的对话来。
也只有这一次丶第三次会面,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姜维和诸葛亮二人的对话。
「不知足下临行之前,曹睿可有命你何事能说丶何事不能说?」诸葛亮开口问道。
「自是有的。」姜维拱了拱手:「但陛下也说过,若尊驾有何事想问,能够回答的丶在下自然会答。」
「本相想问之事却也不少。」诸葛亮轻轻颔首,伸手指向侧面的坐席:「前番两次都未能让足下入座,却是我失礼了。还请入座吧。」
姜维也不答话,姿态端正的走了过去。坐下来后,双目看向诸葛亮的方向。
诸葛亮直接问道:「魏主在洛阳重立的太学,与丧乱之前丶桓灵之时的太学有何不同?」
姜维敏锐的注意到了诸葛亮的措辞。用了『魏主』一词丶而非直呼曹睿之名,已经算是难得的友好了。
姜维朗声答道:「当下之太学,乃是从各州各郡中广纳士子入学,并无一州一郡缺漏。」
「太和元年七月,第一批五百名太学士子,只有一百人得以毕业,被授为三百石的太学郎。」
诸葛亮又问:「所学课业为何?」
姜维答道:「课业自是以郑学的五经。但毕业考试之时,五经只占其中的一半内容。」
「另外一半,大略都是些断狱丶庶务丶公文丶策略的内容。这些内容太学并不开授,而是会定期请尚书台的官员讲演。」
「对了,陛下也亲自来太学授课过两次。」
诸葛亮皱眉道:「魏主竟然亲自去太学授课?他在太学都讲些什麽?」
姜维的神情略微怪异了起来,想了几瞬之后还是答道:「陛下第一次到太学讲课,是仿照乡校之礼问政于群。」
「陛下第二次到太学讲课,为太学生们讲解了尊驾当年的隆中对丶以及江东鲁肃鲁子敬的榻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