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浑浑噩噩走进急救室，南南也转着轮椅跟了进去。

林烟躺在转移床上，脸上和身上都是血，看着触目惊心。急救室里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迎面糊在人脸上，连呼吸里都像是染上了血腥味。

“林烟……”

江慕走到林烟身边，低声喊着她的名字，轻轻给她擦拭掉脸上的血污。

她已经神志不清了，眼神已经没有了聚焦，对他的呼喊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烟，是我。”江慕颤抖着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温度。

江慕张开嘴，喉咙却一片酸涩，像是里面堆满了盐水和醋，卡得他喉咙难受。他努力了好几次，才成功发出声。

“你就再撑一下，好……好不好？”

就再撑一下，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她那么多次都撑下来了，这次也努力活下来好不好……

然而，江慕说完，林烟眼神仍旧是涣散的，根本没有看他。

不论他说他们以前的事情还是怎样，她都没做出半点反应。

她已经快不行了……这个认知让江慕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心中更是慌乱不堪。

江慕把南南拽了过来，对林烟道：“你就这么死了，不

怕我虐待南南吗？他这种臭脾气，等你死了，我就把他赶出江家，让他自生自灭！”

他声音仍旧是冰冷的，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眼角却泛起酸涩，手脚也跟着颤抖。

早在知道她胃癌晚期时，他就知道她可能会死。

江慕以为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可事情临到头，他才发现这件事有多么难以接受。

他不想让她死，只是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便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说过不会再管南南了，可他知道她心一直很软，不可能不管她儿子。

“林烟，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从没把他当做过我的儿子！”江慕眼睛紧紧盯着林烟，每个字几乎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然而，哪怕他这么说，林烟仍旧未因此给出半点反应。

“喊妈咪！”

江慕看到林烟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心里一阵阵发慌，冲南南说话时近乎呵斥。

她第一次进急救室时，差点死了，后来医生把乐乐叫过去，她一直在那喊林烟，她才撑下来。

那次可以有奇迹，这次也可以的！

南南被江慕抓得手疼，也有点害怕林烟现在满身是血的样子，只一遍遍惶恐地喊着疼。

“那是你妈

咪，喊人啊！我让你喊人，没让你喊疼！”太多情绪堆砌在江慕的胸口，无处宣泄，他眼底都染上了赤红。

只是他越这样，南南便越是怕，他没再喊疼，只红着眼睛惶恐地流泪。

就在这时——

“哥……”

转移床上，林烟突然有了动静，声音几不可闻。

江慕猛地松开南南，走过去，轻轻捧着她的脸，“林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再撑一下，我让医生进……”

“哥……我……好想你啊……终于可以见……见你了，我……好累啊……”

林烟瞳孔里倒映着江慕的身影，却没聚焦，她根本没看他，也没看南南。

她只是笑着不断呢喃着，泪水却不断往下流。

内脏大出血，她说话时嘴里不断吐出血水，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她很疼，很难受，可她很高兴。

她终于不用再像只流浪狗一样被人百般折磨了……

哥，她真得好想他啊，他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林烟含着血水不断呢喃着，她扭过头，看到了周津。

他像以往那样皱眉看着她，看上去很不高兴，说话也凶巴巴了，“不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吗？怎么不听话？”

“哥……”

林烟一开口，嘴

里不断冒出血水。

她伸手想拉一下周津，她一直记得，他的手很温暖。

可是，只触碰到一片空气。

江慕拉住林烟落下来的手，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成一团，“你不能去见周津，还没到时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烟的手已经软了下去，瞳孔涣散，胸膛也没了起伏。

“妈咪……”

一旁，南南用力擦了下眼，小小地喊了一声，可林烟已经听不到了。

江慕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全身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心脏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下，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死寂。

“林烟……”

江慕喊着她的名字，他还拉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尸体开始变得僵硬冰凉。

周语嫣随着医生护士一起走了进来，护士过去看了看林烟的情况，眼眶微红道：“人已经没了，你们节哀。”

她试图给林烟合上眼睛，可根本合不上。

林烟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那双往日动人的大眼睛在枯瘦沾满血迹的脸上，只剩下瘆人和恐怖。

周语嫣脖子上缠着一层层的纱布，上面还浸着血。她走过去，确认林烟死了，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