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铭闻言,给她喂橘子的手一僵,“你说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好,我已经答应你那么多要求了,这个绝对不可以。”
他把橘子瓣放在桌上,顿时觉得它没滋没味。
温软眼瞧着,立马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已经没事了,现在那些人肯定已经阵脚大乱了,我要去乘胜追击,让他们的真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
顾聿铭却不听,摇了摇头,“其他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不可以,我不能看着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早料到会这样,温软遂没气馁,只想再跟他慢刀子磨,但话没还脱口,敲门声突然传了过来。
顾聿铭沉了口气,站起身走出卧室去开门。
门外是张琛。
“什么事?”
金属质地的嗓音冒出来就跟钢刀拭过冰雪,听得张琛直犯怵,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不知道是谁把这一次事件的功劳全部都推到了夫人一个人的身上,外面本地台的记者还有一些……网红堵在门口,非要进来采访夫人。”
顾聿铭皱紧了眉头,“给我查,到底是谁搞的事情?”
从表面上看这事情全部都推到
温软的身上,为她换来了不少的赞誉,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把温软放在了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那些失去了得力助手和捞钱机会的人正愁找不到人下手呢,温软站出来,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张琛站在原地,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
顾聿铭有点不耐烦。
“有话就说。”
“另外夫人在吸毒的消息也在网上传开了。”
顾聿铭眯觑了眼,那一线光景里含着刻骨的冷。
温软作为一个报道真实的记者,在外面需要一个正面的形象,要是这件事被报道出去,并且被证实了,那以后温软就再也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为人民发声的记者了。
“按捺住消息,再把散布消息的人找出来。”
说是按捺,但如今发达的网络,消息根本不像几年那样闭塞,不出几分钟,就能闹得人尽皆知,所以顾聿铭才说了这话,就有乌泱泱的一群人跑过来,各个绰着话筒、摄像机,就跟绰着长剑,狠狠地朝顾聿铭这里斫。
“我们要见温小姐,请问她真的是顾太太吗?这一次之所以能让海城恶霸伏法也是因为顾先生在后面坐镇吗?”
“请
问温小姐是不是真的在吸毒,听说她以前还有精神病史?现在当记者的门槛是不都这么低了?”
“对啊,怪不得现在成篇不实的报道,引导社会舆论,前段时日,还因为有些官方媒体不做正确的引导逼死了一个孩子呢!”
顾聿铭心头一惊,还没反应,面对他站着的那些记者却跟野兽般,各个的眼睛都冒着绿光。
“来了来了!温小姐,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你真的现在吸毒?”
顾聿铭一怔,转过头,就看到在门透进的那片光带里,一步一步,肩披辉煌的走过来。
“温软……”
他唤了声,想让她回去。
温软却转过头,琉璃一样的眸子沉静地倒映出他的样子,似乎在叫他安心。
顾聿铭紧蹙的眉梢忽而松了开。
因他想起最初认识她那天,她也是这样,独自蹲在树下冲着已经死了的鸟哭泣,却在回头望他的时候,目光灼灼的,像是拥着一簇火热烈、无声的燃烧,快要烧没了他。
她说:“哥哥,我们一起埋了它吧。”
即便再痛苦,再难以接受,但哭过,脆弱过,就会擦干净眼泪接受它。
曾经的她都那样,更何况现在她,早就因为若生而坚
不可摧。
顾聿铭眼神暗了下来,顷刻,退了一步,让开那通道,那条直通记者的道路。
无数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耀得温软满眼都是茫茫的白,她不由得眯觑了眼,衬着莹白的皮肤,恍惚是受了惊吓的兔子。
看得记者拿起话筒一径戳过去。
“顾太太,请问你是不是因为犯毒瘾在这里静养?”
“顾太太,请问你来我们海城揭露陈泽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
他们声声带着‘请’,说出来的话却钻筋斗骨,恨不得把温软捅成筛子浑身都透眼。
顾聿铭听不下去了,嗓音冷淡得像脚碾过冰碴子的声,“问完了,就给我安静的等回答。”
顾聿铭在电视上总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错觉,以至于这些记者到来时,只把他当成普通的成功人士。
他今天这么一开口,明明就是简单的这么一句,但记者就是忍不住筛起了糠。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沉进了湖底,所有的声音都壅塞住了,只有穹顶之上的鸟,扑簌簌扇动翅膀的声响。
温软在这样的声响里抬起头,日光落在她的眼眸,那眸子晶亮,仿佛汪着一泓清泉,倒映着所有人的脸。
她笑了
笑,声线平稳,又清淡如风,“我过来海城的确是为了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