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好。
而眼下,余钱气若游丝的吊着,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能不能熬过去活下来也不好说。
但是无论如何,孟珩是主将,作为主将,稳定人心是必要的一环。
余钱应了一声,声音还没他喘气的声音大。
许青起端了一碗药汤子过来,手里还拿了一坨黑乎乎的的东西。
“给他把这个喝了,然后这一样抹在伤口上。”这还是她白天去巡视的时候在挖陷阱那附近找到的爬藤。头年的都干枯了,新芽还没冒出来,不过根是活的,所以就被她刨了出来。
他们要是在这里再逗留一段时间,估计附近的地皮就能被她给刨平了。
孟珩没问她递过来的黑乎乎臭烘烘的那一坨是什么东西暂且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余钱喂了药。
许青起帮不上忙,跟他说了一声就走了。
刺勒河西边是荒漠以及起起伏伏的沙丘。沙丘原本在盛夏时节也是绿地,只不过眼下被黄沙掩盖,想要等着下面的植被彻底的钻出来覆盖地面,那起码还得两三个月,到最暖和的时候。
刺勒河东边不远就是一片起伏的小丘,也是许青起他们这一伙人暂时驻扎的地方。
按着方位,她在四个大方向之间又各多设两个点,分十二处布置了机关陷阱。
不止如此,还让人砍了不少栾树树枝,捡直溜些的将枪头或者大刀插了进去,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这种长手柄的东西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暂时的拉开与敌人的距离。只要对方没有足够的弓箭,那就起码要头疼一阵子。
她坐在小丘之上看着不远处映着月光的河水微微叹气。
孟珩来的时候她没回头,而是问他:“怎么没去歇着。”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个时候不睡,天亮怕是更没机会睡了。一大早就出去,在外面跑了一天,不可能不乏。
孟珩没有说话,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许青起微微蹙眉:“你受伤了?”
孟珩没有否认,先前那一战简直算得上惨烈,他受伤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不过比起余钱身上的伤,他的那点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只嗯了一声,眺望远处,即便是月光皎洁,目光所能及的地方也有限,夜幕之下,周遭皆是危机。他若是北夷人,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结集兵马再来一次。
北夷人里面不止力大的武夫,还有不少聪明的人,他能想到的对方未必就想不到。
“阿起!”他喊了许青起一声,甚至还伸手帮她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怕不怕死?”
许青起微微一愣,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这突如其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随后她笑了一声:“怕啊,所以才要更加努力的活着。毕竟许家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得好好活着,把一家子的份都活出来。”
说完,指了指北方天空上的那亮闪闪的星星道:“许个愿吧,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活着回横塘关。”
孟珩就真的闭上了眼睛:“若是这次真的能活着回去,我随你去一趟曲阳为许伯父上一柱香吧!”
“许愿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吗?可若是不说出来怎么会有人知道如何能实现呢?
北天之上的繁星渐渐消退,连月亮也隐去了,黑沉沉的天上多了一刻很亮很亮的星星,天快亮了,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寒风都驱不走那困意。
许青起跟孟珩却同时起身,背靠着背对着相反的方向而立,下方但凡还能动的士兵也在迅速结集,一分为二。
一部分跟着孟珩沿着刺勒河往上游冲去,另外一部分跟着许青起朝着刺勒河下游冲去。
既然已经明白了敌军的意图,坐以待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许青起顺着刺勒河往下游走,不回头,就能到无定河。不管孟珩这边情况如何她都不能回头,将人带出去,去横塘关求援,只有援军来接应,孟珩才能有机会,活着的人才有机会继续活下去。
他们的驻地周围此刻早就埋伏了大量的北夷人,那些机关陷阱只能拖延一时,消耗一部分对方的兵器和精力,压根没办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舍去刺勒河边这个暂时的营地,孟珩也没打算回头。就算是最后还是得死在这里,他也得杀个够本。
有他拖着,那么许青起带着的那一部分人就能活着,活着回到无定河边。
许青起死死的拽着缰绳忍住不回头,带着人迎着黄沙尘土疾驰而去。
撕破一个口子冲出去对于她来说很容易,再加上有孟珩断后,根本不废吹灰之力就摆脱了后面的部分追兵。
她带走的那部分人基本上都是昨天跟孟珩出去参加过战斗的人,心中深知眼下的形式,也更清楚眼下的决定代表着什么。
他们虽然受了伤,但是或许真的能活着回去,而留下来的那一大部分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但是没人回头,都红着眼睛拼命的朝南边冲出去。
整整一日都不曾停留,一直到夜幕再一次降临,无论是马儿还是马背上的人都吃不消了,许青起这才率先停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马背上的余钱,颠簸了这一路,她哪怕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