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就他们两个人,相处到底随意很多。
时间长了,大概是一起几番出生入死过了之后,许青起觉得孟珩这个人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跟他面上那生人勿近的样子完全不同。
“说说,明明让你南下回横塘关,怎么又跑回来了?让你带回去的人呢?”这一整天都快过去了,到这会儿孟珩才有机会问她。
“幸不辱命,人都带回去了,送到无定河边上我就原路返回了。”说到这儿,许青起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你问我怕不怕死,我说怕。但我许青起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置身险境自己跑掉的小人。”
若真的是那样,那她许家的几代英名当真要在她手上毁于一旦了,她怕她爹的棺材板板都要压不住了。
孟珩轻笑了一声,一股子别样的情绪将先前心头的郁气压了下去。
“死心眼!你跑回来做什么?你当你真的无所不能,一个人能敌得过北夷上千铁骑?许青起,有时候,有活着的机会就要用力的去活着。毕竟,那样的机会是很多人想有都不能有的。”若是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他会把这个机会给面前这个丫头,因为她的心是自由的,而自己永远都在囚笼之中。
这个许青起自然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活着能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跑回来看看你还活着没,若是活着,我继续鞍前马后的跟着你杀敌。若是没有,好歹也得有个人给你收尸。顺便再去涂山部宰了桑戎,怎么着也不能叫你白死!”
这话,就不是下属跟上司说的话了,简直大逆不道。
但是孟珩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那天我跟神明许愿了,我要活着,然后跟你去曲阳看看。神明有灵,自然不会让我愿望落空。”
许青起语塞,低头半天没动静。
“怎么?不欢迎?”
“倒也不是。公子若是能去曲阳,那地方定然是蓬荜生辉。城里得到百姓若是知道您要去,定然会夹道相迎,杀鸡宰羊,盛情款待。”
当初若不是孟珩不远千里率兵相救,曲阳城如今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当真不好说。至于别的,她没那心思,没考虑过,自然不会回应。
孟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许青起没跟他对视:“不过一时玩笑,公子不必当真。从我打算入伍那一刻开始就再没想过那些。”上了战场,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朝不保夕,死在什么时候死在哪个地方自己说了都不算。
当初既然下定决心走这样一条不归路,生死都置之度外,何况儿女私情。
若非这般,她也不会决然的去找陈询退亲。喜欢了十来年的人,那一刻放下不是不喜欢了,而是余生她都不打算再去喜欢了。
帐内再一次安静下来,孟珩抿着唇看着她,半响才收回视线,起身朝外走去。
他这辈子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萌生了想跟人过一生的念头,却被拒绝了,这种感觉真的是,无语言表。
出了打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帐外的篝火散开的些许亮光如同星星一般点缀着夜色。
夜风一吹,心中那点复杂情绪很快就散了。
走了不远,就遇到了许靖坤和周泽漆两人,二人联袂而来,看样子原本就是来找他的。
刚刚出门的孟珩不得已又返回。
周泽漆竟然带了酒,三个人去了孟珩的帐篷。
许青起还没缓过来就不得已起身来招呼这三位祖宗。
周泽漆人过来了,还带了一壶酒来,喊了许青起:“阿起一起?”
许青起摇头拒绝了,她什么都好,唯酒量不好。喝酒要是不以内力逼出那必然是一杯倒,真的浪费。
许靖承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天不怕地不怕的许青起,怕喝酒?”他记得上一回喝酒就是在横塘关许青起那个小院子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甘醴都能喝上头的人。
许青起向来不受激,但是此刻却不为所动,微微叹息一声:“许青起也是个寻常人,有怕的事物不很正常?有酒无菜有什么意思啊,等回了横塘,弄点合口的小菜,再喝上一回那才有意思。”
许靖承道:“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回去天怕是已经很热了,你那块地里面的庄稼怕是也能收了。”
许青起走的有时候了,若说那边有什么叫她挂念的,那块地首当其冲。
“走了这些天,不知道长势如何。”
许靖承道:“之前去看过一回,长势很不错,你找的那个程许是个很聪明的,做事情也很细致,带着一帮小的,将庄稼打理的很好,新修理出来的地方,养的豕长的也很不错,还用树枝搭了鸡圈,喂了十几只鸡,这会儿怕是都有拳头大小了。”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许青起平静的心再起波澜,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一直没说话的孟珩突然开口:“快则半月,慢则月。”
这得看后面的情况。若是顺利,涂山部和明夷以及阿史一起降了,那双方签订协议之后他们就可以班师南下回横塘关,后续的事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