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甲班一共十二个人,雷燕飞是那个第一,明年他就要下场再考。
而他虽然在甲班,但至今不过是个童生,在班中吊车尾。所以经常被夫子拿来与雷燕飞做比较。
科考也不过近年才时兴开来,据他所知,早先想要出人头地要么征辟要么自荐,还有家里有钱的甚至可以捐官。
就现在来说,这种制度都还未彻底废除。
所以经书策论读的好就真的能高人一等?学问次之就一无是处?
他无法苟同。
一番话,倒是叫许青起对他刮目相看了。
但是,该罚还得罚,无规矩不成方圆。
许青起呵了一声:“你说的不无道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闪光之处。但是道理归道理,扯远了,我们现在只说今日的事情。同窗之间不说人人都友好互助,人与人之间也不说必须相亲相爱。牙齿都会咬到舌头,何况是人。出身不同,性格不同,都会使人产生隔阂。
但是既然是读书人进了学堂,就应该知道,学堂有学堂的规矩!
夫子之所以为夫子,那就是他知你们所不知,懂你们所不懂,能为你们传道授业解惑。夫子为什么喜欢读书读的好的,不喜欢读书读的不好的。难道读书读的好的是多给了他钱还是说学生读的书都读到了他的脑袋里?你们日后飞黄腾达大有所为,能为他带去多少直观利益?
即便是不通文墨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知道要团结友邻,尊师重长。”
说完,看了教谕和夫子一眼:“方才听了几位学子的话二位作何感想?”
林夫子没开口,何教谕先开口:“是下官失职!”
“你确实失职。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学习,从来都不只是流于书本,固定在先贤传下来的经文之上。先贤之语之所以流芳千古为后人所学是因为字里行间的大智慧大道理。先贤之言为我们所用可以明是非知道理晓廉耻,有其中佼佼者能学以致用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这样的人向来少之又少,大众的永远都是中庸之辈,然而这个天下却是中庸占了多数,佼者凤毛麟角。
成千上万的学子最后走到大殿之上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可剩下的人依旧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传道授业传的不只是文字,还有先贤所表达的思想,还有你们所领悟的东西。让他们明事理,知善恶,清楚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心中有情怀,不分大小。学业三千道,不分贵贱。”
说的她自己都累了:“本官,以前也读过书,云陵那位郡守大人向来是第一,本官就是曾经的那个倒数第一。如今他是本官的上司,但也只能是本官的上司而已。他能做的本官都能,但是本官能做的他却不见得能。死读书不如无书,多余的话就不再说了,你们几个,跟夫子和教谕道歉,回去自我检讨写两千字的悔过书,三日内交来县衙。”
雷燕飞抿了抿嘴,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在学堂动手确实不好,还连累夫子受伤。
所以他第一个转身对着教谕和林夫子行了大礼:“学生知错了!”
林夫子看着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叹气,摆摆手。
于高阳和夏和光也起身赔罪道歉,只不过眉眼之中全是桀骜不驯,显然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林夫子只觉得头疼。于高阳就算了,夏和光他真的是想借此劝退。
虽然夏立安他惹不起,但是这个学生实在太淘神了,借此机会送出学院,夏立安就算是官也不管明目张胆的对他做什么。
学生倒完歉,教谕和夫子也被说教了,按道理来说这个事情就这么揭过了,毕竟还有两千字的悔过书要写呢!但是在所有人都准备告退的时候许青起又开了口:“于高阳,夏和光留下来。何教谕,本官代他们两个给你请个假,时间待定。”
何教谕能说什么,只能暂且应下来,只是看着于高阳眸子里面 微微有些遗憾。
毕竟甲班一共就十二名学生,即便是最后一名也是很不错的了,只要肯上进再努努力,明年秋闱就有一试之力。
可若是再跟夏和光胡混下去就很不好说。
虽然县尉家里也算得上富裕,强过好些人,但是谁不想鱼跃龙门做那个人上人呢?
县太爷说的再有道理也敌不过现实啊!
都走了,大堂里面除了衙役就剩下于家父子跟夏家父子。
许青起喊了一声:“夏和光,你不想念书?”
夏和光不敢开口,偷偷瞄了他爹一眼,随后即刻低眉顺目的装乖巧。
许青起又看向于高阳:“你还是甲班的学生,想来也是很优秀才对,你还想继续念书吗?”
于高阳半天才道:“不想!”
于聪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幼聪慧,性格也十分的好,进了县学之后一直是班上的佼佼者,后面还进了甲班。之前他还去问过林夫子,虽然没有过多的夸赞,但是林夫子也跟他说了,明年可以下场一试,若是中了那就最好,若是中不了也无妨,左右就是再等三年的事情。年纪又不大,等还是能等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