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帝下葬之后满一月,新皇正式登基,年号明成。
随后大封六宫,立嫡长子许宁卓为太子。
朝堂之上也有变动,武阳关那设置都尉府,设左右都尉,左都尉由朝廷派遣人前去任职,右都尉为岳崇安第三子岳清江。另追封岳崇安为武阳大将军,赐武阳大将军府,除了岳清江之外的岳家众人不得再留在武阳关,岳氏嫡系全部要回洛都安置。
周泽漆进宫面圣的时候他刚刚下朝去南书房,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南书房案子上的折子堆的跟山一样高。
听内侍说逍遥侯来了,他将手里刚拿起来的奏章放下:“传!”
周泽漆从外面进来,在几步开外给他行礼。
许靖承起身:“这里又没外人,三哥何须这么多礼。”
周泽漆道:“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以前他们是兄弟,但是自从离开雁门关之后就不一样了。
如今更是。
面前这人不是弟弟了,而是一国之君。谁要将他嘴上这几句话当真,那离死也不远了。
许靖承摇头叹气随意的坐了回去,并且招呼他落座:“三哥坐我,坐寡人这边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当上皇帝三个月了,但是依旧不大习惯。
周泽漆微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在御案一侧坐下来。
许靖承拿了好几卷竹简给他看:“让老八去鸿胪寺,跟崔成安相护牵制。许靖远为宗正。许家没有旁支,宗正一职不好落到旁人手里,他去也算合适,刚好磨磨性子。”
周泽漆道:“宗正也就罢了,将平王跟崔家的人放一起,怕是不太妥当。”
许靖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寡人就等着他不太妥当呢!”
若是安分守己,那便相安无事。
若是跟崔成安沆瀣一气,那倒是正好了。
周泽漆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事情皇上可以跟刘丞相商量,跟臣说这些,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寡人说合适就合适。三哥,跟你商量个事。”
周泽漆看着他:“圣上请讲。”
“少府那边还差个人,你去呗!”
少府令,掌皇帝耳朵私库山林租税,还有后宫的织造,司膳,太医局等等都由其管辖,实在太重要。
许靖承思来想去只有周泽漆最合适也最让他放心。
周泽漆微微一愣,随后起身告罪:“皇上,臣散漫惯了,怕是难以担此重任。”他是来请辞的,他打算北上赴约了,少府令算怎么一回事。
许靖承闻言面色肃穆起来:“三哥,你说过会帮我的。眼下我刚刚接手这一摊子,那些人都是跟着爹一路拼杀出来的,爹活着的时候能压制住他们,我未必就可以。这才不过三个月,一个个就心思浮动小动作不断。
我能信任的只有二哥和你。”
周泽漆微微垂眸,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好。”话说到这份上他没法再拒绝:“但是臣可能要先告假一段时间。”
许靖承疑惑的看着他,一脸的不解,还没上任先告假?简直闻所未闻。
“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三个月。”
周泽漆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臣要出门一趟。去曲阳,去,看看给她起的牌坊。”
许靖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去看许青起。
“三哥你——”
到底没能说出口,叹气道:“那去吧,若是去了,替寡人给她上柱香。”
周泽漆行礼道谢,随后再没多留。
三月初,南边桃红柳绿,然而北边却依旧带着寒气。
不过比起过年前后已经好多了。
严寒的冬季过去,正值春雨贵如油的季节,北方向来是没有雨的。
接连的大太阳一晒,到了中午的时候只要不吹风暖洋洋的还是很惬意的。
就是在这样惬意的时候许青起跟陈仓辞行。
知道留不住,也没有理由留人,陈仓大大方方的放行,将人送到城门口。
“打算去哪?”
“回曲阳看看吧,看看给我立的牌坊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面上一直易容,就算是走在家门口的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得出来,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仓笑出声,玩味的看着她:“自己看自己的牌坊?”
“有什么不可以呢?好歹也是个能流芳百世的物件,我用命拼来的。”
陈仓道:“说真的,如果真的大好找个机会去洛都吧,你一身本领就这样泯灭很可惜。”
许青起却不以为然:“人生在世,不是非要当官才有意义,有心的话,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位置都能活的很有意义。”
说完,翻身上马,跟陈仓告别:“五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
此一别,再见不知道何时,更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陈仓真的是讨厌送人,每送一次就是一次别离,甚至于有可能永别。
三月底的曲阳是一年里头最好看的时候,真正的花红柳绿。
许家门前那道街上热闹的很,汪家似乎在办喜事,门上披红挂彩,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