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刘谦父子还在酒楼雅间。除了父子二人还有两人,一个是兰台属官,还有一个是丞相府议曹。
吃饭是次要的,他们哪家也不缺吃的,主要在一起聚一聚,说点在府中或者在别的地方不大好说的。
谈完正事菜刚刚上来,刘钰突然开口问:“郭议曹家里除了官田还有多少地?”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很突兀,就跟张口问对方家里存了多少钱没什么区别。
刘谦微微蹙眉,不明白一贯进退有度的儿子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失礼的问题。
郭议曹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回了刘钰的话:“下官家里除了朝廷给的官田就是城外的一处小庄子可,也是头年后半年遇到了才置下的。庄子不大,有一个小山头,合计旱地约莫两百亩,水田一百亩左右,还有山头下面的荒地并未开出来,暂时不得而知。”
这是丞相家的大公子,按品级也官职也比自己高,既然人家开口问了,他又如何能不答呢?
六品议曹名下就有几百亩田地,这还不算荒地,城中的商铺,那么可想而知品级更高一些的朝臣家中占的田地何等的多。
洛都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官,随手抓一个不是三品就是五品,六品七品的官员更是多的满地。
所以可以想象得到,洛都城里城外的田地基本上就没有属于平民的,全部都被城里的朝臣勋贵瓜分,百姓需要耕种就只能成为佃户。
而这些田地挂在这些人的名下,朝廷是一颗粮食也收不到的。
先前他可以在许青起面前提起先朝勋贵圈地一事,是想试探一番,看看许青起一上任就面临困境的时候会不会果断的拿那些人开刀。
只要她动,洛都城内的那些勋贵私底下必然会拧撑一股绳,那个时候就算是圣上也会骑虎难下。
毕竟当初那些人在崔家的带领下大开城门迎燕军进城,先皇从平桓到洛都之后也曾承诺过,要善待这些人,所以即便国库空虚捉襟见肘也不曾往这些人身上打过主意。
而今新皇上任,许青起要是为了税收动那些人,到时候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她就得从那个位置上栽下来。
是圣上扶持上去的又如何,圣上是天下之主,不是哪一个人的,大局面前,一个人再如何的有用都不值一提。
然而那许青起确实很聪明,张口就问起了丞相府的情况。
作为她的属官,刘钰就不得不准备一二。
回去的路上,刘谦问:“怎么突然问起郭议曹黄中丞那种问题,实在过于唐突了些。”
刘钰沉默一瞬决定实话实说:“长宁侯今日问我,丞相府除了官田之外还有多少田地。”
刘谦闻言,眉头不期然间微微蹙起:“她想干什么?想拿整个朝堂之上的人开刀?她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动一人之利是动,动多人的利益必然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当官的,只靠那点俸禄和官田如何能养家糊口,私下置办的产业那才是大头。
否则除了吃口饭,迎来送往所需开销一文没有,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许青起要真敢这样做,定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许青起当然敢,为什么不敢,充裕国库是她的职责,任何钻空子敛财的行为都会影响到这件事情,但凡影响到国库收入的,哪怕就是刀山火海她也敢去闯。
只不过她清楚,眼下还不是时候。
打蛇打七寸,想法可以有,但是得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下手。
她又不傻,做什么事情都得留一线。
若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让别人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么迟早有一天必定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程许是跟汪嗣成一起到的,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从许家带过来的给许青起准备的嫁妆,十几车东西连同人一起进了长宁侯府。
卸车,而后将一箱一箱的东西搬去前院,按着单子上的一样样入库就折腾了大半晌。
“我师父这,家底还是很丰厚的啊!”
“这是当初威远镖局里面所有的人给许家大小姐准备的嫁妆。”
夏和光愣了一下:“师父要嫁人了啊?”
程许拿着账册看了他一眼:“她都二十了,今年过完就二十一了,寻常女子如她这样的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嫁人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
“可是——”可是什么夏和光没说,但是程许却听懂了。
“到今年冬,孟将军就走了两年了。当初因为他的死,主子万念俱灰一心为他报仇。如今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他也该明目了。再说,他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也不会看到主子因为他一直一个人,孤独终老。”
都是没有家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家的意义和他们心中的渴望。
“我只是觉得,如师父那样的人,这世上难有人能配得上她。你说,她会嫁给谁?”
“逍遥侯。”
“嗯?”
夏和光微微错愕,随即想到当初在天云山之巅的情景,又觉得理所当然:“那挺好,也只有他了。”其他人,都不大配的上。
程许的住处跟夏和光不同,他跟平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