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南书房周泽漆就知道自己不该留下来的。
因为这一趟是真正的混水,他不来就不会趟。
事关八方馆。
先太子许靖坤死后以半君之礼下葬皇陵,先皇勒令侧妃唐氏殉葬。
而后加封先太子嫡长子许宁佑为礼王,并非太孙。
彼时,许靖坤一脉就彻底的绝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礼王许宁佑如今十二岁,虚岁已经十三。
母亲张氏死的那年他才七岁,迷迷糊糊的被人从洛都护送到雁门关,而后没了娘。
许靖坤死后他的处境越发的尴尬,没有进宫,也没办法再进宫,只能一直住在八方馆。
宫中选了地方赐了府邸,他年前才搬过去不久。
与他一起的除了一母同胞的妹妹还有庶母所生的弟弟妹妹都去了王府。
而许靖坤的那些女人都还暂时留在八方馆。
其中那位当年来和亲的涂山部公主萨仁便是其中之一。
萨仁公主跟了许靖坤一直无所出,虽为侧妃,但她是北夷人,跟后院的女人一直格格不入处不到一块去。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许靖坤死了她没守住,跟八方馆里面的侍卫有了首尾,还有了身孕。
若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如今是闹的整个八方馆人尽皆知。
闹到了宗正府。
北夷那边之所以被称为蛮夷,体现在各处。
北夷的女人就是财产的一部分。
兄死弟承,父死子继。
父亲死了他的女人和所有财产都是儿子的。
兄长死了,如果没有儿子继承,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弟弟的。
北夷的女人没有忠贞一说,也不存在守节。
她们是财产,也是生育的工具。
只要还能生育的女人从来都不缺男人。
所以,在那种环境下耳濡目染长大的萨仁怎么可能年纪轻轻的就替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守寡。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不算大。
但是关于到大燕跟涂山部两国的邦交。
当初萨仁来大燕和亲,还是许青起去接的人,也是许青起救的人。
那个想要许青起教她中原话的北夷姑娘进了太子的后院,许青起就再也不曾见过了。
“圣上怎么说?”
“巴图鲁吞并了明夷和阿史部,虽然还未真正统一北夷八部,但是势力日渐壮大,不得不防。
圣上的意思是,赐死,对外宣称病故,写信给巴图鲁,让其再送一位公主过来。”
许青起轻轻的摇头。
“怎么了?”
许青起道:“事到如今,除了赐死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再让那边送人和亲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系于哪一个身上,更不可能系与一个女子身上。
得看两国的君主,是否能达成一致,是否想长治久安。
北夷人好战,势弱的时候聪明的自然会跟邻邦交好。一旦等他们彻底成长起来,别说一个北夷公主,就是巴图鲁的亲生孩子在大燕,他想开土扩疆,也拦不住。
除非大燕蒸蒸日上,国力昌盛,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说完,往后一仰,靠在那里:“算了,想这些做什么。要怎么做皇帝说了算,再不济还有丞相太尉顶在前面。”
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
至于萨仁,路是自己选的,做什么事情就会有什么结果,自然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除了唏嘘,也无能为力。
周泽漆摸了摸她的头:“岳氏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缓一缓歇一歇。我给你重新开了药,让人给你准备药浴,你好好泡泡?”
许青起抬胳膊将手臂放在他鼻子下面:“我现在是不是浑身都是药味儿了?”
“没有的事,是香的。”
许青起呵了一声,起身朝净房走去。
油嘴滑舌简直就是男人的拿手菜。
她听说别人家的内眷沐浴用的都是奶用的都是花瓣。
只有她隔三差五的泡药汤子。
她现在由内而外都是药,简直就是个药人。
但是该说不说,泡完之后身上还是很舒坦的,说不出的轻松。
没让人进来伺候。
她靠在那里,周泽漆给她擦头发,边擦边说起王益当的事情。
许青起听的冷笑连连:“他不如老死在广济寺算了,别回来祸害姜家母女三个了。怪不得我下午听司农府的人在说定远将军府门前有热闹看,敢情这个热闹就是他啊!”
“定远将军府前有什么热闹?”
“据说是有位僧人到门口敲门,被拒之门外。姜氏没让他进去,他翻墙进去的。”
朝夕间就成了满都城的笑料,料想也知道这会儿那边定然鸡飞狗跳。
许青起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女人嫁人就如同投胎一般,当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姜氏性情那么好的人,那般的聪慧,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糊涂蛋。”
周泽漆问:“那你呢?”
许青起转脸看着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