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监斩,百官观刑。
卫尉府的人开道,庭尉府的人亲自押送,百官随行,浩浩荡荡。
这空前的热闹大街上却无一人敢围观,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辅国公府被抄家灭族还是灭九族啊,这样的事情亘古未有,但是却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
除了岳氏嫡系被囚车押送,其余的全部身着囚服带着铁索徒步前行。
许青起没有坐车,中毒至今第一次骑马,和高培远,周泽漆等人跟在丞相后面同行。
先上了观刑台,而后才将囚犯一个个的押解上了刑台。
短短时日,无论男女老幼,皆被磋磨的没了样子。
高培远,崔成安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并非不忍岳氏,而是不忍那些被岳氏连累的无辜旁支妇孺。
然而再如何不忍也无用,岳氏之罪,罪不可赦。
这些旁支亲族虽然没有直接牵连其中,但是沾亲带故的享受的便利好处不知凡几。
不出事,有岳氏作为依靠,活的滋润无比。
一出事,被带累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享受了利,就得承担弊。
至于岳氏是否真的有狼子野心,那昭然若揭无需赘述。
可惜的是岳崇安死的不是时候,一群儿子没有一个有那魄力揭竿而起,又没有自知之明和能力守好家业。
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得来今日灭族之灾。
等犯人都押解上了刑台,刽子手就位。
丞相府司职受命上前宣读岳氏的种种罪行。
小到族中亲眷横行相邻,欺男霸女,大到与各地官员勾结,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私囤兵器意图谋反。
一桩桩一件件,光是宣读昭告天下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刚刚读完,岳清河就哈哈哈的笑起来,笑的撕心裂肺,抬起头看着观刑台的方向。
笑够了,他突然出声,嘴里喊的是皇帝的名字,除了皇帝,还有许青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靖承,许青起,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皇帝不在,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长宁侯许青起身上。
许青起丝毫不在意,冷眼看着不远处垂死挣扎却动不了半分的人,嘴角微微扬起,满是嘲讽之意。
坐在不远的许靖临半真半假的轻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大逆不道,诅咒圣上和长宁侯,斩首都便宜他了,本王觉得,该千刀万剐才是。”
这一开口,倒是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许青起知道他是在众人面前卖好皇帝,自己不过是被捎带的那一个,不过她也不在意。
回了他一句:“跳梁小丑罢了,王爷也说已经死到临头了。圣上也好,本侯也罢,都是战场上死人堆里面趴出来的人,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人。尸山血海都不怕,区区几句话还能怕了不成。
人固有一死,怎么个死法只有自己死的时候才清楚。本侯怎么死眼下谁也不清楚,倒是可以亲眼看着一群乱臣贼子死,当真是大快人心!
一个岳氏抄来的东西,国库满了一半,换得圣上几日安眠,好死不好死的,都不是很重要了。”
说完,周遭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有刑台之上的哭声,诅咒声不绝于耳。
刘谦坐在主位,掐着时间掷出令牌。
“时辰已到,斩!”
话落音,刽子手举刀,手起刀落,一起落地的还有喷血的人头。
在场观刑的大臣也不是每一个都是杀过人的,哪里敢看这个。
举刀的一瞬就闭上了眼睛,久久不敢睁开。
睁开之后看着不远处满地的人头,满地的鲜血,一具一具的无头尸体,无法遏制的起身朝台下冲去,还未走几步就腿脚发软的呕吐起来。
刘谦也没在上面久留,这种场合无关乎胆量,谁也不会想多留一刻。
他一走,其他的朝臣瞬间四散,简直慌不择路。
天上的烈日照的地上的血散发着浓郁的腥味儿,还有诡异的色彩。
许青起不急不缓的跟在众人之后朝下走去。
看众人故作镇定,看众人惊慌失措,看众人于心不忍,百人百态。
心里却平静的连一丝涟漪都未起。
古来今往,从来都是人吃人的世道。
若是不能成为朋友,其实形同陌路也挺好。
但若是结了仇,那定然是没有缘由,不死不休。
她许青起怕吗?从小她就不知道怕为何物。
下了观刑台,利落的翻身上马,随后直接去了千步街。
刚刚下马就遇到了太尉姬炎。
姬炎年纪虽然大了,却比好些朝臣都经得住事。
好些这会儿都告假回府去喝安神汤去了,他却还能面不改色,实在令人佩服。
毕竟是长者又是上司,许青起早早的下面,走到他的车驾前行礼。
姬炎下了车,千步街上是不许有牲口往来的,不管是骑马还是坐车,都要从街口下来步行,马儿车驾都会让下人牵去专门的地方安置。
“太尉大人!”
姬炎乐呵呵:“长宁侯。这会儿怎么还来千步街,该回府去缓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