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黛玉第一次出席这样重大的场合,又是因她拜干亲而举行,虽是忐忑,但不负李夫人的教导,言谈举止丝毫无错。
人既多,场面未免就有些杂乱,多是相互见礼,唯恐失了礼数,与人寒暄过后,江老夫人拉着黛玉的手不肯放,一面细细打量,一面笑道:“好孩子,我还没亲自谢你呢,多亏你那日仗义出手,犬子才得落得一个平安。”
黛玉连称不敢,道:“王妃已亲自登门致谢,愧不敢当,如今如何当得起老夫人此语。”
江老夫人道:“当得起,怎么当不起?你救了的可是犬子一条命。”
说话的时候,早有跟随老夫人来的下人将表礼送上,果然极丰厚,俱是金玉饰物,琳琅满目,江老夫人犹不满足,只说太简薄,又摘下腕上一对活的羊脂白玉绞丝麻花镯,递给黛玉道:“今日咱们娘儿俩初见,又是你的好日子,仓促之间竟无敬贺之物,这是前儿皇后娘娘赏赐下的应季之物,权作今日贺礼,请千万别嫌弃。”
黛玉知道不能婉拒,忙双手接了,回身奉给金夫人,金夫人便和她一齐谢过。
江老夫人见到金夫人,登时触动心事,问道:“早听说你已寻到令堂,今儿可来了?说起来,我和令堂也是有几年交情,听得她出事,心里着实担忧,偏生长安城距离江南有千里之遥,我这个老婆子远行不得,也未能援手,竟不知如何了。”
金夫人的兄弟李喆曾经在江老太爷执教的书院里读过书,并不是江老太爷的入室弟子,但也以学生自居。当日他追随义忠亲王,替义忠亲王谋划,江老太爷和江老便曾劝过他,与其争夺从龙之功,倒不如中立,无功亦无过,谁知他不听,果然就出事了。
本来,依李家之过,是不可能得到赦免的,是江老太爷和江老向保宁帝进言,说李家是少有的正经人家,虽跟错了人,但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罪不至死,方得一赦。
这件事,除了江老太爷和江老、保宁帝外,别人都不知道,江老夫人也不愿意提起。
金夫人亦不知此中缘故,只道弟侄得赦是当今为君之道,听江老夫人问起老母,忙含笑回答道:“今儿我认女儿,是大日子,岂能不来?本该拜见老夫人,只是娘家身份尴尬,怕冲撞了老夫人,方未敢过来。”
江老夫人摆手道:“何至于此,有我在,谁敢笑话她?”
金夫人听了,方引李老夫人和李夫人前来拜见各位。
李家人早在受邀之列,原不肯来的,然而经不过金夫人和黛玉相继解劝,又得到喜信,人逢喜事精神爽,便都来了,一个不缺。
李老夫人和李夫人经历了这场变故,满脸风霜之色,仍然是进退有度,有礼地拒绝了各人的谦让,安稳地居于末座,不与众人同列。旁人投过来的目光是嘲讽也罢、叹息也好,都没有影响到她们的心情,其雍容风度使得在场者无不赞叹。
虽然李家如今的确是坏了事、落了罪、入了官,但越是有见识的人们越是不会看轻了他们,而今日来的多系这般人物,极少有不知深浅的。
再说,江老夫人尚且如此厚待李家,何况她们。
原因何在?乃因李家人没有死绝,家主并其子仅仅是流放,谁能说他们没有翻身之日?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家是长久富贵还是长久衰败。而且,李家人的教养和气度仍在,他们懂得的侍书礼仪并没有随着他们获罪而消失,这是许多暴发新荣之家不可与之比拟的。
紫鹃看在眼里,惊叹在心里,虽然这些人很多都是认为李家有起复的可能,但更多是因为这些人所具备的大家气派,在这种场合上,像那种直白讽刺嘲笑别人的人几乎见不到。
有人见黛玉和李夫人十分熟稔,李夫人待她也是十分可亲,倒不像是因金夫人所致,忍不住开口询问,黛玉亦无惧流言,坦然地道:“我自幼失母,伴随老父这几年,一直都有聘至家中的李太太亲自教导,方有今日不曾失礼于大家。”
众人不觉一怔,贾母也是吃了一惊,看向黛玉。
金夫人感慨地道:“多亏我这女儿仗义,在我老母弟媳人等落难之际,收留了他们,未因弟媳是犯官之妇而有所怠慢,方熬到否极泰来。我打心眼儿里感激这孩子,可巧我又与她投缘,便向林大人恳请结契,从此以后,她便是我嫡亲的女儿。”
闻听这番言语,众人无不称赞,都说是天赐的缘分,同时也对金夫人这般大张旗鼓认黛玉为女的原因有所了解了,起先许多人都疑惑不解。
江老夫人点头赞叹道:“果然是个好孩子。”
上契仪式是在金家宗祠举行,无论官客堂客都在两处花厅坐着,并未前去。
诸人亲至,便是见证了,无需亲眼看着黛玉行礼,毕竟男女有别,总不能兼顾。
紫鹃也没有跟过去,只有林如海携黛玉随金小碗和金夫人进去,她在心里替黛玉感到欢喜,这表示金家对黛玉十分重视,金家要把黛玉上到金家的族谱。
等上完契出来,至金家正院正堂上,黛玉向金小碗和金夫人叩首行礼,紫鹃忙和雪雁等人奉上早已预备妥当的礼物,皆是黛玉亲手给这对义父义母做的针线活儿,除衣裳以外的所有针线活儿都有,抹额、鞋袜、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