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府,婺城。
风吹过空旷的原野,带来春的气息。
一个年近四十,眉目清朗的中年人时不时走动着,枯草不断被踩折,左手握着线轴,右手拉扯着线,目光盯着天上的红色飞鸟风筝。
两个儒袍年轻人小跑着,口里喊着:“院长,陶院长。”
陶成道回头看了看,见是自己的弟子周定海、楼真阳,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看向风筝。
周定海一脸麻子,因为前段时日生病,身体有些虚弱,跑至陶成道身旁时已上气不接下气,楼真阳倒还好,深吸一口气便平顺了气息,看向天空的风筝,不由赞叹:“真高啊。”
“不够高,远远不够。”
陶成道扯了扯线,线轴又放出去一些。
周定海喘息着说:“院长,这还不算高,再高,就要挂在白云上了。”
陶成道笑呵呵地摇了摇头,看了看两人:“今日有课业,为何跑了出来,难道说是想看为师放风筝?”
楼真阳想起正事,连忙催促周定海拿出来。
周定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院长,刚刚收到一封信,是婺城的衙役送来的。”
“衙役?”
陶成道将线轴交给楼真阳,接过信看了看,信封之上只有“陶万户亲启”几个字,并无其他内容。
“衙役何在?”
陶成道问。
周定海看着风筝:“已经走了。”
陶成道更是疑惑,若当真是朝廷差遣,自然是衙役直接上门传话,而不是草率地送
了信就走人,见正主都不见一见。可若不是朝廷差遣,怎么可能会是衙役送信,衙役不是信使。
带着几分不安,陶成道取出了里面的信,展开一看,不由瞠目。
信的内容极是简洁:
【陶院长:
我有火器可飞天,你敢来否?
奉旨诚邀。
句容知县顾正臣。】
陶成道愣住了,目光盯着“我有火器可飞天”,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飞天!
竟然有人妄图飞天!
他是白痴吗?
他是傻子吗?
他为何会和自己一样,有着令人嗤笑的,狂悖放浪的梦想!
陶成道握着信纸,转身走了几步,坐在了草地上,再次将目光投向信的内容。
飞天啊。
当真可以吗?
陶成道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人可以像风筝一样飞到天上去,可以像飞鸟一样,能踩着白云翱翔,可以像星辰一样挂在浩瀚星空!
只是,人飞天不了。
人站在地上,再努力地向上跳,也飞不了天,甚至连地面都离不了多高。
借助火器飞天吗?
这确实是一个极动人的心思,事实上,自己一直在研究火药火器,走的不正是这一条路吗?
只是,火器当真能飞天吗?
陶成道见过火器可以将炮石丢出许远,也曾想过制造一个大型的神机炮,将自己装进去,然后充当炮石发射出去。
可问题是,炮石飞不了天,它会以一个弧线落在地上。
若是自己化身炮石,也将是一样的命运!
“院长,院长……”
楼真阳
连忙喊着,风筝正在飘落。
陶成道看着风筝飘舞而下,最后撞在地面之上,毫无生机,如同死去的鸟。
楼真阳、周定海将线盘好,拿起风筝走至陶成道身旁,见陶成道看着信件出神,两人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飞天,院长,这信里竟然说飞天!”
楼真阳惊呼起来。
陶成道将信交给楼真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与草,肃然说:“这个句容知县倒是给为师出了个难题啊。”
周定海皱着眉头:“顾正臣,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知道此人?”
陶成道看向周定海。
周定海认真地想了想,一拍手说:“院长,前几日我大哥从金陵回来,提到过顾正臣,好像说,这是个活着的县男,罕见的很。”
“活着的县男?”
陶成道懵了,啥叫活着的县男?
大明朝廷就没县男,县男都是给死人的,哪来活着的县男?找来周定海的哥哥周定波一问,竟然是真的,泉州县男,大明独一号。
周定波笑道:“陶院长,这县男都成了笑柄了,满金陵都知道。”
“他立下的是什么军功获封县男?”
陶成道询问。
周定波语塞,摇了摇头:“这个,我只是一个伙计,跟着掌柜在金陵待了几日,这县男到底是什么军功,我也没听说。不过我听说,他在获封县男之前,得罪过平凉侯费聚……”
“开国侯爷!”
陶成道知道费聚之名。
楼真阳看向陶成道,认真地说:“
得罪了平凉侯,竟还能获封县男,院长,此人有些本事啊。这信中还说是奉旨诚邀,说明这次邀请院长出山,皇帝至少是知情的,甚至是默许的。”
陶成道微微闭上眼,犹豫不决。
一方面是令人激动的飞天梦,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