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悔说:“你缘何知我是奸贪污腐小人?”
赵一悔如同看白痴一样看顾正臣:“开国之初,民力凋敝,帝王尚简,而你倒好,身陷囹圄犹然大鱼大肉,可谓口欲入骨,贪念满盈,像你这等人,不是大贪,又是什么?”
顾正臣叹了口气,动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品尝着味道,满意地说:“这我就不认可了,你知不知道,这条鱼很可能花了我家三四十文钱。”
赵一悔咬了一口黑窝头,硌牙,只好一点点咀嚼:“当官之人,谁敢一顿饭花去三四十文钱,依你这胃口,一日还不得花去百文,一月便是三贯钱!寻常百姓五口之家,一年花费不过五贯钱,你
一个月竟吃去百姓家半年多口粮,不是贪污,便是奢靡,食用民脂民膏之辈,一样该杀!”
顾正臣瞥了一眼赵一悔:“你错了,顾家一个月的口粮大致需要七贯钱。那你有没有想过,这花出去的七贯钱,去了谁的手里?”
赵一悔愣了下,愤然道:“你贪了钱财,反问钱财去了何处?呵呵,可笑,自然是被你挥霍用来满足一己之欲!你这样的奸臣落网,当真是苍天开眼!”
顾正臣抬头看了看,这里见不到苍天,何况外面都黑了,若不是甬道外挂着的灯火,估计你自己都看不到人,哪来的苍天开眼去。
“你只是说被我挥霍,可你还是没说出来,花出去的钱到了谁的手里。”
顾正臣继续问。
赵一悔心生不满,根本不予理睬。
顾正臣叹了一口气,招呼五戎过来继续吃饭,然后说:“君子固穷,那是君子之风,可若是国家固穷,那这江山社稷如何能长久,苍生百姓如何活下去?你只看到了我的挥霍与浪费,可你有没有想过,顾家每买一次菜,菜农就有了收益,每买一次鱼,渔夫就有了收入,每买一斤肉,屠夫就有了动力,养猪户也能不愁卖不出去家里的猪!”
“在你眼里,挥霍钱财是可耻的,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没有人买菜,菜农将一无所有,没有人买鱼,渔夫将再无法生活,没有人买猪肉,屠夫会饿死,养猪户也只能杀了猪自
家吃,带不来半点收益!顾家每挥霍七贯钱,养活的是数十家小商小贩,走夫贩卒,插草百姓!”
“若这江山全都是你这种酸腐之人,张口是清廉,闭口是固穷,那百姓何来其他收入,民间百业如何存活?只靠着那一点单薄的田地,你指望他们能活多少年?但凡有点天灾人祸,便是全家饿殍!商品与钱财一样,唯有流通出去,才能创造价值!什么都不懂,便动辄指责,君子就是你这般人吗?”
赵一悔脸色有些难看,自己竟然被一个贪污小人给数落了,心头愤愤不平:“如此诡辩,不过是为了你的贪腐开脱!你已经被关在了这地牢之中,还想逃脱罪名不成?”
顾正臣扒拉了一口米饭,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赵一悔:“你不知道我是谁?”
赵一悔摇了摇头。
顾正臣皱了皱眉头:“如此说来,你在这地牢里至少一年了,你是何人,因犯何罪关押在此?”
赵一悔有些疑惑地看向顾正臣:“你如何知我关押在这里至少一年?”
顾正臣苦笑。
五戎打了个饱嗝,舒坦地拍了拍肚子:“他是朝廷去年新晋的泉州县男,可以说无论是在京官员还是外地官员,无一不知此人。”
“泉州县男?”
赵一悔凝眸,盯着顾正臣:“你得罪了谁,竟然被朝廷封了一个死人爵?”
顾正臣搁下碗筷,颇是无奈地说:“我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现在大半个御史
台估计都被我得罪了。”
五戎连连点头:“没错,他拔掉了御史的牙齿,两个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