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日,顾正臣收到纳哈出兵出辽河,大军南下的确凿消息。
大战未起,但强烈的杀气已然压了过来。
顾正臣看着路边的柳树开始吐翠,伸手折下一根柳枝,又取了小指长一截,将树皮与树枝分离,手指掐了掐树皮端口,便放在口中,用力地吹了口气。
嘟嘟——
听着柳枝哨的声响,顾正臣笑了笑,看向萧成:“春天来了,该打仗了,召集所有将官吧。”
萧成领命而去。
公署大堂。
顾正臣端坐着,看着一干武将。
泉州卫:黄森屏、于四野、林白帆、瞿焕……
句容卫:赵海楼、王良、秦松、梅鸿……
海州卫:关凛、古岭、李睿……
定辽卫:毛骧、宋大午、梁力……
泉州卫与句容卫合为新火器第一军,这样一算,三股力量组成了海州城的全部战力,合一万三千余军士。
顾正臣面容严肃,目光凌厉,威严地说:“纳哈出将兵十万,来势汹汹!要想退敌,殊为不易。诸位皆是勇猛善战之将,如何守城保全,大可直言。”
众将看了看彼此,无人先开口。
最终,黄森屏站了出来,第一个说道:“我们有火器,无论纳哈出带多少兵马来,只要用火器招呼,足以将其杀伤!”
赵海楼站出来支持:“充分利用火器远程杀伤的优势,是我们赢得这一战的关键,我们应将所有火器合理分配出去,火铳上城墙,山海炮于城下不断送出火药弹…
…”
顾正臣看了看黄森屏与赵海楼,摇了摇头:“这次作战,火器会使用,但不能一上来就投入全部火器。诸位要明白我们此战的目的是什么,退敌吗?不,你们错了,我费尽心机用尽手段让纳哈出带大军而来,不是让纳哈出看我们一眼就走这么简单!”
“此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彻底底地打疼、打怕、打残纳哈出!最大程度上杀伤纳哈出的军士,减轻大明在辽东的压力,为后续军屯、移民、治下铺垫!若一上来便投入所有山海炮,最大的可能只是消灭元军几千人,纳哈出就此撤走或转向其他城池!”
“那样一来,纳哈出只会畏惧火器的杀伤,但并不会伤筋动骨,他日依旧敢领兵南下!故此,开战之初,每个城门只允许配给二十门山海炮,并在危急关头配合使用,断不能随意挥霍,要让纳哈出知道我们有厉害的火器,但数量不多,让他看到攻破城池的希望,让他不断将军士送到城下!”
黄森屏、赵海楼、关凛、毛骧等人被震惊了。
大家都在考虑如何退敌活命,顾正臣却在考虑如何让纳哈出付出更多代价。若按照顾正臣的计划来,这将不再是单纯的火器主导城防退敌的战斗,而是主打守城、杀伤的战斗,那这一场作战惨烈程度将远远超过每个人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争!
顾正臣看着众将官,沉声道:“为了大局,我们
不得不选择这种方式。我知道,这样一来,会有许多将士会牺牲在城墙之上,但我们若是赢下来,辽东将会彻底稳固,两至五年之内,东北将尽入大明之手!也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放心北伐,彻底消灭元廷!”
“这一次战斗,关系的不只是辽东大局,还有整个明元大局!所以,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是选择火器杀伤最快速度退敌,还是选择守城死战,最大程度上消耗纳哈出的力量?”
众将明白了。
海州之战能消灭纳哈出多少兵力,决定着大明解决纳哈出的时间长短,决定着大明解决元廷的时间长短,也决定着和平真正降临大明、边塞百姓无需担忧敌人骑兵呼啸而来、劫掠而去的时间长短!
这一战,关乎全局!
黄森屏肃然道:“那就战他到底!”
赵海楼咧嘴:“自从来了辽东,咱们兄弟们还没酣畅淋漓打一场!既是如此,那就在这里杀个痛快!”
关凛见顾正臣看过来,淡然一笑:“定远伯没来之前,咱也是站在城墙之上迎敌,曾身负两箭未退一步!”
毛骧上前一步:“不需要问我的意见,奉都司命令,你如何安排,我们如何打。赢了有我们的军功,死了,也有我们的坟墓!这就足够了!”
顾正臣见其他将官也支持,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高声道:“既是如此,那就将守城准备做到极致吧!箭配够,盾牌发足,滚木、石
头、铁锅,一应准备齐全!不够木料就去砍,实在不行就拆房子!”
“城外冰墙化了,借天气转暖,大地解冻的机会,将那里挖松软,浇水,制成泥沼!三日后将人手撤回城内,由新火器第一军出城布置地雷弹,将所携带的全部地雷弹都给埋在城外五十步至一百二十步之内……”
战斗之初山海炮不能全部使用,但地雷弹却可以。因为这是第一轮打击,纳哈出来了,不可能因为一点损失受挫就撤走,死一些人,更能刺激纳哈出攻城。
在顾正臣部署完毕之后,张培匆匆走入公署中,送上一份文书:“盖州城文书。”
顾正臣打开文书看了看,眉头微皱。
“发生了何事?”
黄森屏问道